两个黑袍修士垂手而立，神色恭敬。
中间是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，背对着这边，正伸手采摘碧磷花。
他的动作很慢，每摘一片花瓣都要停顿片刻。
林凡瞳孔微缩。
他认出了那两个黑袍修士——衣襟上绣着血色狼头纹章。
是血狼族！
苏问按住林凡的肩膀，传音入密:
“别动。”
灰斗篷人摘下了最后一瓣花。
他直起身，转向沼泽另一侧——那里长着一丛紫黑色的腐心草。
斗篷的兜帽滑落些许，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。
“腐心草还差三株就够数了。”
声音很年轻，却透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。
一个黑袍修士躬身。
“大人，断肠藤在悬崖上，需要属下上去取吗？”
“不用。”
灰斗篷人抬起头。
林凡终于看到了他的脸——或者说，看到了他脸上戴的面具。
一张纯白色的面具，没有任何孔洞，连眼睛的位置都是实心的。
但面具人看向了林凡和苏文藏身的方向。
“有客人来了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两个黑袍修士同时出手。
黑雾如箭射向树丛。
苏文一掌拍出，青光将黑雾震散。
他带着林凡现身。
“血狼族的走狗，也敢在北境撒野？”
面具人没有动。
他看着苏文，白色面具上浮现出淡淡的纹路——那纹路像活过来一样，缓缓蠕动。
“守碑人。”
他认出了苏文的身份。
“第七碑已破，你守不住的。”
苏文冷笑。
“破了一座碑，还有七十一座。倒是你，戴着无相面，是不敢见人吗？”
面具上的纹路突然加速游动。
“你知道无相面？”
“当然知道。”苏文说，“三百年前，魔道炼器宗师鬼面老人炼制了七张无相面，戴上后可以改换气息、隐匿修为。”
“但每张面具都需要活人精血温养，每月至少杀三人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两个黑袍修士。
“你们两个，就是给他提供精血的血奴吧？”
黑袍修士身体一颤。
面具人却笑了。
“不愧是守碑人，果然见识广博。那你也该知道，戴着无相面的人，出手便不会留活口。”
最后一个字吐出时，他已经出现在苏问面前。
没有灵力波动，没有破风声，就像瞬移。
苏问反应极快，袖中飞出一柄青色短剑。
剑尖刺向面具人咽喉。
面具人抬手，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。
“太慢了。”
他手指用力。
咔嚓——
青色短剑断成两截。
苏文瞳孔收缩，抽身后退，同时抛出一面铜镜。
铜镜悬空，射出金光罩住面具人。
“镇魔镜？”面具人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讶异，“你连这个都有？看来在守碑人里，你排位不低。”
他在金光中缓步前行。
金光像遇到无形屏障，在他身前三尺处自动分开。
苏问脸色变了。
“你不是炼虚。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面具人抬手，摘下脸上的无相面。
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，眉眼清秀，但眼瞳是纯黑色的，没有眼白。
最诡异的是，他的额头有一道竖着的裂痕。
裂痕微微张开，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。
“我是血狼族始祖，幽瞳。”
第三只眼转动，看向林凡。
“这个小家伙身上，有股熟悉的味道。”
林凡浑身汗毛倒竖。
那只眼睛盯着他，就像毒蛇盯住猎物。
苏文挡在林凡身前。
“你的对手是我。”
“你不够格。”
幽瞳说完，第三只眼射出红光。
红光所过之处，草木枯萎，岩石融化。
苏文咬破舌尖，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铜镜上。
铜镜剧烈震颤，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。
金光暴涨，与红光撞在一起。
轰——
深谷震动，沼泽里的泥水被炸上天空。
两个黑袍修士被气浪掀飞，撞在岩壁上吐血不止。
林凡也被震退十几步，勉强站稳。
烟雾散去。
苏文单膝跪地，铜镜落在一旁，镜面已经布满裂痕。
幽瞳站在原地，第三只眼缓缓闭合。
他额头的裂痕渗出一丝血迹。
“燃烧精血催动镇魔镜……你倒是舍得。”
苏文擦掉嘴角的血。
“守碑人，本来就不是惜命的行当。”
他站起身，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。
“第七碑虽然破了，但碑魂还在。”
他将令牌按在胸口。
“以我之血，唤碑魂临！”
令牌爆发出刺目的光芒。
光芒中，一道虚影缓缓凝聚——那是个拄着拐杖的老者，身形透明，但气息浩瀚如海。
老者睁开眼睛，看向幽瞳。
“血狼族你们竟敢越碑？”
幽瞳第一次露出凝重的表情。
“碑魂……你竟然把碑魂带在身上！”
“师弟战死前，把碑魂托付给了我。”
苏问的声音虚弱，但眼神凌厉。
“现在，你有两个选择。要么滚出北境，要么……死在这里。”
碑魂老者抬起拐杖，轻轻一点。
整个深谷的灵气疯狂汇聚，在空中凝聚成一座石碑的虚影。
幽瞳盯着石碑虚影，第三只眼重新睁开。
血光弥漫。
“一道残魂，也想拦我？”
他双手结印，周身浮现出九颗血色骷髅头。
骷髅头眼眶里燃烧着绿火，发出凄厉的尖啸。
碑魂老者叹了口气。
“你们妖族，还真是冥顽不灵。”
石碑虚影缓缓压下。
林凡看着这场超越他理解范畴的战斗，突然发现一件事。
幽瞳的注意力，大半在苏文和碑魂身上。
而那两个黑袍修士，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侧面。
他们的目标，是沼泽中央的腐心草！
林凡动了。
他没有冲向腐心草，反而扑向悬崖——那里长着断肠藤。
一个黑袍修士察觉，转身拦截。
“找死！”
黑雾化爪，抓向林凡后心。
林凡不闪不避，硬挨了这一爪。
护体灵力破碎，但他也借力加速，一把抓住了悬崖上的断肠藤。
用力一扯，整株藤蔓连根拔起。
另一个黑袍修士已经冲到腐心草前。
他伸手去摘一道剑光从天而降。
不是林凡的剑。
是柳清雪的剑。
她不知何时出现在深谷，眼神冰冷。
剑尖刺穿黑袍修士的手掌。
腐心草被她另一只手收入储物袋。
“雪儿！”林凡又惊又喜。
柳清雪落到他身边，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口，眼中闪过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