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雄狼狈离去后，湖边恢复了之前的宁静。
那十二内侍带来的无形压力，似乎也随着这不速之客的离开而稍稍缓解。
皓曦依旧没有松开白晔的手，仿佛这已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，一种无声的安抚与保护。
白晔看着郑雄消失的方向，心里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，但很快就被另一个问题占据了思绪。
他想起刚才在养心殿外听到的只言片语，还有之前李田大哥、曹爷爷偶尔提及，以及皓曦姐姐刚才与张丞相等人讨论时提到的“天国”，似乎所有人都对那个北边的大国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，有敬畏，也有某种难以言说的依赖。
他忍不住仰起头，看向皓曦那线条优美的下颌，好奇地问道：“皓曦姐姐，天国……为什么好像很厉害啊？好像……很多人都怕天国，又好像很放心的样子？”
皓曦闻言，低头看向他纯净中带着求知欲的眼眸，清冷的脸上浮现一丝追忆和感慨。
她拉着白晔的手，让他坐得更舒服些，然后望着北方那片蔚蓝的天空，仿佛能穿透宫墙，看到那片广袤的土地。
“天国啊……”皓曦的声音悠远，开始为这个懵懂的少年揭开一段尘封而辉煌的历史，“那是一个……曾经几乎一统天下的庞大帝国。它的开创者，被称为太祖皇帝，名叫——白哲。”
“白哲……”白晔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，觉得有点耳熟，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“嗯，白哲太祖。”皓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由衷的敬仰，“他是一位‘问我境’的绝世强者，而且是……当年的天下第一！”
“问我境？天下第一？”白晔睁大了眼睛，他虽然对具体境界划分还不甚了了，但“天下第一”这四个字的分量，他还是懂的。
“是的，天下第一。”
皓曦肯定地点点头，眼神中闪烁着对那个波澜壮阔时代的神往，“在那个时代，白哲太祖手持神兵发血……”
她说到这里，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白晔一直带在身边、此刻倚在石凳旁的那柄古朴长剑，继续道，“四处征战，所向披靡。史书记载，凡是目光所及之地，皆被他纳入了天国的版图。那时的武学鼎盛至极，天下前五的强者，皆是‘问我’之境，那是真正属于传奇的时代！”
白晔听得心驰神往，仿佛看到了一个英雄辈出、气吞山河的古老年代。
“然而，”皓曦话锋一转，“打天下易，守天下难。白哲太祖发现，如此庞大的疆域，难以有效地管制。于是，他做出了一个影响后世数百年的决定——分封诸国！”
“分封诸国？”白晔眨了眨眼。
“对，”皓曦解释道，“他将打下的辽阔土地，分封给了自己的儿子、功臣以及一些归附的强者，让他们建立属国，代为治理，共同尊奉天国为宗主。而我们南国……就是其中之一。”
她看着白晔，说出了南国皇室的起源：“当时被分封到南境，建立南国的开国皇帝，名叫——白皓。他同样是白哲太祖的儿子，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强者，尊号‘火皇’，同样是当年的‘问我境’，位列天下前五！”
“火皇白皓！”白晔这次听得更清楚了，他立刻想起了李田大哥当时在争夺三火灵芝时跟他提过，“皓曦姐姐！我知道！李田大叔说过，那个长着三火灵芝的焱火洞，就是当年火皇白皓证道的地方！”
“哦？你知道？”皓曦有些意外，随即了然，看来白晔之前的经历也并不简单。她微微一笑，点头道：“没错，正是那里。火皇白皓，以火证道，威震南疆。”
她继续讲述道：“为了纪念火皇白皓的功绩，也为了与天国本家‘白’姓有所区分，我们南国的皇室，便以火皇的名字‘皓’为姓，世代传承。所以，我们姓‘皓’，而天国的皇室，姓‘白’。白家，是毋庸置疑的本家，是曾经的天下共主。”
说到这里，皓曦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，但更多的是释然：“正因为这层血脉渊源和历史关系，我们南国与天国之间，虽然名为宗藩，实则更像同源而出的分支。这也是为什么，北边的边防我们可以放心削弱，因为皓家与白家，本是一体，至少在过去数百年里，这份香火情谊和血脉联系，远比任何边防条约都要牢固。白家从未对皓家动过刀兵。”
白晔听得入了神，他没想到南国和天国之间还有这样深厚的历史渊源。
皓曦又补充道：“而且，白家的血脉似乎确实非凡。天国的历代皇帝，大多天赋极高。就比如刚刚离世不久的先帝白上纯，被尊为武皇，虽然可能不及白哲太祖那般旷古绝今，但也是几十年前的天下第一！如果论这数百年间的成就，除了开国太祖白哲和传说中的‘剑祖’等寥寥几人，恐怕也罕有人能超越他了。即便是如今龙榜第一的夏元秋，在武皇巅峰时期，恐怕也要逊色几分。”
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：“可惜，武皇陛下也已离世了。”
说完这漫长的历史，皓曦的目光重新落回白晔那张俊秀又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，看着他清澈的眼眸，忽然心中一动，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伸出另一只手，轻轻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，笑道：
“说起来……小白晔，你也姓‘白’呢。没准儿，你和那天国皇室的白家，还有什么渊源呢？”
她本是随口一句戏言，想逗逗这个单纯的少年。
谁知白晔一听，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，小脸涨得通红，连忙否认：“不是的啦！皓曦姐姐，我……我一直跟着曹爷爷在南边的山林里生活的，从来没去过北边！我怎么会是白家的人呢？肯定不是的！”
他语气急切，带着孩子气的认真，仿佛生怕皓曦误会他和那个遥远而强大的家族有什么关系。
在他简单的认知里，自己的生活就是和曹爷爷在山里，后来跟着李田大哥闯荡江湖，跟那个听起来就无比庞大、充满传奇的“白家”根本扯不上关系。
看着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慌张模样，皓曦忍不住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，只觉得他可爱极了。
她揉了揉他的头发，柔声道：“好好好，不是就不是，姐姐逗你玩的。不管你是不是白家的人，你都是姐姐的小白晔。”
白晔这才松了口气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也跟着傻笑起来。
阳光透过柳枝，洒在两人身上，湖光山色，映照着少年纯净的笑颜和少女难得一见的温柔，构成了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面。
至于那看似玩笑的话语背后，是否隐藏着某种命运的暗示，此刻的他们，都未曾深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