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都外城,悦来居客栈。
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凝重。
安若坐在窗边,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,眼圈微微泛红,手里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声音带着哽咽:“这都两天了……白晔到底跑哪儿去了?会不会出什么事啊?辛云大哥不是跟着他吗?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……”
李田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,眉头紧锁,在房间里来回踱步,手里的酒葫芦也忘了往嘴里送。
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:“啧!我就知道!这小子一撒欢就收不住!肯定是运起轻功跑远了,忘了回来的路!辛云那家伙……估计是看到白晔进了什么麻烦的地方,不方便传讯,或者也被绊住了。”
顾新抱着臂膀靠在门边,神色还算镇定,但眼神中也透着一丝忧虑。
他沉声分析道:“李兄,安若姑娘,稍安勿躁。我们这两日已将南都外城可能去的区域大致搜寻了一遍,以我们的内力感知,若白晔在外城,除非他刻意隐藏,否则不可能毫无所觉。既然外围没有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投向窗外那座巍峨皇城的方向,语气凝重起来:“那最坏的可能,就是他一时兴起,或者被什么事卷入,进了……皇城。”
“皇城?!”安若惊呼一声,脸色更白了。
那可是戒备森严的禁地,白晔那样懵懵懂懂地闯进去,后果不堪设想!
李田停下脚步,狠狠灌了一口酒,抹了把嘴,眼神锐利:“如果真进了皇城,确实麻烦!不过……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我在南都,倒也认识一两个能跟宫里说得上话的人,只是人情这东西,用起来麻烦。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在里面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做出决定:“不管了!顾兄,我们再仔细找一遍外城,尤其是靠近皇城根儿的那几条街巷,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。安若姑娘,你留在客栈,万一那小子自己找回来了呢?辛云那边……以他的本事,只要不是碰上问心境的老怪物,自保应该无虞,我们只能先等等他的消息。”
顾新点头赞同:“目前也只能如此了。但愿那小子吉人天相,只是贪玩迷路了。”
三人商议定,李田和顾新立刻出门,再次投身于南都外城庞大而复杂的人流与街巷中,展开更为细致的搜寻。
而安若则留在客栈,坐立不安地等待着,心中的担忧如同潮水般蔓延。
曦华宫偏殿,与客栈内的焦灼不安相比,这里的氛围显得格外宁静温馨。
夜幕早已降临,皎洁的月光替代了夕阳,为精致的宫殿披上一层银纱。
白晔已经换下了那身让他窘迫不堪的宫女服饰,穿回了皓曦找来的、相对合身的便服,依旧是皓曦年少时的旧衣,但至少是男装,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。
他洗漱完毕,乖乖地躺在偏殿柔软舒适的床榻上。
虽然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但皇宫的珍药和他自身强悍的恢复力,已经让情况好转了很多。
皓曦轻轻推门走了进来,手里还端着一杯温热的安神茶。
她走到床边,将茶杯放在床头小几上,然后俯下身,动作极其自然地替白晔掖了掖被角,又仔细地将被子边缘压实,防止夜风灌入。
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,月光透过窗棂,在她清冷绝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晕,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,多了几分属于姐姐的温柔。
“喝了这杯茶,好好睡一觉。”皓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,“明天伤口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。”
白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,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,心里暖洋洋的,白天因为装扮而产生的羞耻感和初入陌生环境的忐忑,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。
他用力点了点头:“嗯!谢谢皓曦姐姐。”
皓曦直起身,看着他乖巧地躺在被窝里,只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小脸和那双亮晶晶的眼睛,心中一片柔软。
她想了想,说道:“明天早上,我要去给父皇请安。你……要跟我一起去吗?”
白晔眨了眨眼,几乎没有犹豫,立刻点头:“要去!”
他虽然对“父皇”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没有太清晰的概念,只知道是皓曦姐姐很重要的长辈,但他不想一个人待着,也想跟着皓曦姐姐。
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,皓曦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。
她伸手,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,低声道:“那好,明天一早我来叫你。晚安,小白晔。”
“晚安,皓曦姐姐。”白晔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,却依旧清晰。
皓曦又看了他一眼,这才转身,吹熄了房间里多余的灯烛,只留下一盏角落里的长明灯散发着昏暗柔和的光线,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了。
她没有看到,在她转身关门的那一刻,白晔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里,充满了全然的依赖和安心。
对他而言,在这个陌生而庞大的皇宫里,皓曦姐姐就是他最坚实的依靠。
而此刻,在偏殿门外,梦溪正偷偷扒着门缝,将刚才那一幕“姐姐为弟弟盖被晚安”的温馨场景尽收眼底。
她捂着嘴,肩膀因为强忍着笑意而微微抖动,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和满足的光芒。
她悄无声息地退开,心里美滋滋地想着:“殿下可真是……嘴上不说,心里不知道多疼这小家伙呢!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谁这么细心温柔过!哎呀呀,这要是让宫里其他几位殿下知道了,还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!”
她一边想着,一边轻手轻脚地走开,脸上带着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般的窃喜,决定将这个有趣的观察深深埋藏在心里,当然,偶尔拿出来回味一下,也是极好的。
月光静静地流淌在曦华宫的每一个角落,偏殿内,白晔在安神茶的作用下,带着对明日的一丝期待和今日残留的温暖,沉沉睡去。
而宫墙之外,李田和顾新的寻找,仍在继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