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身材高大、气息炽热如火的中年男子——余火盛,龙行虎步地走到近前,目光首先落在狼狈不堪的余树身上,粗犷的眉毛一挑,声若洪钟:“树小子!你怎么跑我这来了?还搞成这副鬼样子!我记得你爹前些天还念叨,说你这皮猴子又不知野到哪里去了,让他省点心。”
余树面对这位气场强大的叔父,明显收敛了些许跳脱,挠了挠头,嘿嘿笑道:“盛叔,我这不是……旅游回来了嘛。想着先来您这儿报个到。”
“哼,算你小子还有点规矩。”
余火盛哼了一声,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,但随即目光锐利地扫过余树衣衫上大片已经发暗的血迹。
以及脸上尚未擦净的血污,语气沉了下来,“不过,你这旅游路上,看来不太平啊?碰上那些不开眼的野人了?”
“可不是嘛!”余树立刻来了精神,带着点后怕又有点炫耀的语气说道,“盛叔您不知道,我们回来的路上,好家伙,那野人是一波接一波,跟疯了似的!还有大群的山狼!要不是李大哥他们身手高强,我们差点就折在外面了!”
余火盛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与怒意:“这些该死的蛮子!最近是越来越猖獗,数量也明显多了不少!你放心,这口气,叔不能让你白受!等你爹从木家那边回来,我立刻禀明情况,请他调派兵马,好好围剿一下西边这片的野人巢穴,非把它们打疼了不可!顺便给你出出这口恶气!”
余树连忙摆手:“害,没事,盛叔,我们这不都好好的嘛。就是……确实挺吓人的。”
余火盛这才将目光正式转向李田一行人。
他的目光如同实质,带着久居上位和历经沙场的压迫感,缓缓扫过众人。
“树小子,这几位是?”余火盛开口问道,语气虽然依旧洪亮,但少了几分对余树的随意,多了几分对陌生高手的审视与尊重。
余树连忙侧身,郑重介绍道:“盛叔,这几位是我在外游历时结识的朋友,这次多亏了他们相助!这位是李田,李大哥,剑法超绝!这位是顾新,顾兄,学识渊博,身手也不凡。这是白晔小兄弟,别看他年纪小,可是个……呃,练武奇才!这是安若姑娘,白晔的姐姐。这位是辛云老哥,经验丰富,这位是曹旭曹叔,是我们的长辈。”
余火盛听完介绍,尤其是听到余树对李田“剑法超绝”的评价,以及看到顾新、辛云等人不凡的气度,还有那深不可测的曹旭,他脸上的神色彻底缓和下来,甚至露出了热情的笑容。
他大步上前,对着李田等人抱拳朗声道:“原来是我这不成器侄子的救命恩人,更是远道而来的贵客!余火盛有失远迎,实在是怠慢了!诸位快快请进!我火家虽处边陲陋地,但也绝不能让恩人站在门外说话!”
他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,姿态放得很低,显得极为豪爽好客。
李田作为一行人明面上的领头者,也是微笑着抱拳回礼:“余家主太客气了,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,本是江湖同道应为之事。倒是我们深夜叨扰,还弄得一身狼狈,给家主添麻烦了。”
“哪里的话!诸位能来,是我火家的荣幸!请!”余火盛大手一挥,亲自在前引路。
一行人跟随余火盛进入府邸。府内布局果然与外表的军事堡垒风格一脉相承,没有太多精巧的园林装饰,更多的是开阔的演武场、陈列着兵器的廊道以及粗犷大气的石质建筑,处处透着一股实用至上的彪悍气息。
余火盛一边走,一边对身边的管家模样的人吩咐道:“快!立刻准备最好的客房和热水,让贵客们先沐浴更衣,洗去风尘和疲惫!再让厨房立刻准备宴席,把我珍藏的‘火烧岭’好酒都拿出来!今晚我要为树少爷和诸位贵客接风洗尘!”
“是!家主!”管家连忙躬身应下,小跑着去安排了。
很快,李田几人被分别引至精心准备的客房。房间里早已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浴桶和干净舒适的换洗衣物。
泡在温热的水中,洗去一身黏腻的血污和疲惫,连日的紧张与厮杀仿佛都随着蒸汽缓缓消散,每个人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。
待到众人沐浴更衣完毕,重新聚集在宴会厅时,已然焕然一新。
李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衫,恢复了那副潇洒不羁的模样,只是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经历血战后的锐利。
辛云依旧是一身灰衣,但血迹尽去,整个人如同被擦拭过的利刃,寒气内敛。顾新白衣如雪,羽扇轻摇,更显儒雅。
安若也换上了一身淡雅的衣裙,洗去风尘后,更显得清秀可人,她紧紧跟在白晔身边。
白晔则穿了一身合体的蓝色劲装,小脸白白净净,头发还带着湿气,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装饰粗犷却气势恢宏的宴会厅。
曹旭还是那身朴素的衣服,默默地走在最后。
宴会厅内,巨大的石制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酒菜。
多以山珍野味为主,烤得金黄的兽腿、炖得烂熟的山鸡、清炒的时蔬、以及一大盆盆香气扑鼻、颗粒饱满的本地米饭。
酒壶里飘出的,是带着独特醇厚与凛冽气息的“火烧岭”酒香。
余火盛坐在主位,余树陪在次席,热情地招呼众人落座。
“来!诸位恩人,不必客气!我们边陲之地,没什么精细菜肴,就是些山野粗食,但保证新鲜管饱!这‘火烧岭’酒是我们本地特产,入口烈,但回味甘醇,驱寒活血最好不过!诸位一定要多喝几杯!”余火盛端起巨大的酒碗,声音洪亮地开场。
李田笑着端起酒杯:“余家主盛情,我等却之不恭。敬家主,也敬这巨石岭的豪迈!”
说罢,一饮而尽,果然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坠丹田,浑身暖烘烘的,忍不住赞道:“好酒!”
众人也都纷纷举杯相迎。白晔看着那清澈的酒液,鼻子动了动,一脸渴望,但被旁边的安若轻轻拉了下衣角,示意他不能喝。
只好委屈巴巴地抱起面前一大碗堆得尖尖的、香气诱人的米饭,拿起筷子,对准那只最大的烤兽腿发起了“进攻”,吃得腮帮子鼓鼓,一脸满足。
席间气氛热烈,余火盛是个健谈之人,不断劝酒布菜,询问着余树一路上的见闻,也和李田、顾新聊些江湖轶事、天下大势。
李田应对自如,言语风趣,见识广博,让余火盛频频点头。
顾新则偶尔插言,引经据典,见解独到,令余火盛对其身份更加好奇。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气氛愈发融洽。然而,无论是李田、辛云,还是看似沉醉酒乡的余树。
亦或是浅尝辄止的顾新,心中都明白,这场接风宴,既是感谢,也是一次无形的试探与信息交换。
这巨石岭的漩涡,他们已然踏入,而这场宴会,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,短暂而喧闹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