宸王裴衔下朝后,依惯例径直前往医学署接楚倾云回府,却被告知王妃因家中有喜,先回了镇国公府。他眉梢微挑,并未多言,车驾便转向了国公府方向。
踏入府门,未见预期中厅堂叙话的景象,反而被一股愈发浓郁的、混合着焦香与辛料的独特香气引向了后院。远远便瞧见那开阔的庭院中,一派热闹景象。
楚倾云正挽着袖子,立于一个特制的铁架烤炉前,手中的铁签翻飞,动作娴熟得不像位高权重的王妃,倒似技艺精湛的厨娘。她一边在滋滋冒油的肉串上刷着酱料,一边对旁边蹲着、认真盯着炭火的楚风指点:“火候不能急,炭火要烧得透,发白时最佳。你看这肉,边缘微卷,油脂滴落激起明火时快速离火,便是外焦里嫩……”
楚风听得专注,时不时上手尝试,姐弟二人脸上都蹭了些许炭灰,却忙得不亦乐乎。云芷丫头和几个厨房婆子穿梭着,将清洗串好的肉串、鲜鱼、时蔬源源不断送来。一旁的长桌上,摆满了楚倾云备好的各式调料,孜然粉、辣椒面、细盐、秘制酱汁……琳琅满目。
“王爷。”楚风率先看到裴衔,起身行礼,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兴奋。
楚倾云闻声抬头,看到夫君,眸中漾开笑意,扬了扬手中一把香气四溢的肉串:“来得正好,第一批刚出炉。”
裴衔眼底掠过一丝惊讶,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。他走过去,很自然地接过楚倾云递来的肉串。他记得这种烹饪方式,当初土豆初成,楚倾云便在宫中以此法烤制,令父皇和众臣惊艳。但那更多是演示,远不如今日这般……肆意畅快。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肉香,混合着孜然辣椒的辛烈,勾得人食指大动。
这时,楚巍然也闻讯从书房出来,与裴衔互相见礼后,便被这院中景象吸引。众人不再拘礼,围坐于云芷和玄风等人早已摆好的桌椅旁。
烤好的肉串、鱼、蔬菜被源源不断送上。玄风作为裴衔的贴身侍卫,此刻也顾不得许多,接过一串烤羊肉便大口咬下,烫得直抽气也舍不得吐,含混不清地赞道:“香!太香了!” 他边吃,眼疾手快地又拿了几串烤得最好的,塞到默默坐在一旁、小口吃着烤蘑菇的影手里。
影依旧是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,接过肉串,只是微微颔首,动作优雅,与玄风的狼吞虎咽形成鲜明对比。但她并没有拒绝。
楚倾云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心中暗笑。玄风这小子,平日里机灵果断,一到影面前就变得毛手毛脚。一个热情似火,一个冷若冰霜,这追妻之路,怕是漫漫其修远兮。不过……她抿唇轻笑,影虽是父亲当年在边境捡回的孤女,培养成暗卫保护自己,忠心耿耿,却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生活。若她心中无意便罢,若是有半分可能,自己这个做主子的,少不得要推波助澜一番。玄风人品端正,是裴衔的心腹,知根知底,倒是个良配。看来,得找个机会,跟这块“冰块”好好谈谈心了。
裴衔品尝着手中烤得焦香四溢的牛肉,感受着这与宫中御膳、王府珍馐截然不同的粗犷风味,再看眼前笑语晏晏,烟火缭绕的场景,心中一片温软。他这位王妃,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,无论是朝堂谋略,天工奇巧,还是这……最抚凡人心的烟火气息。
“味道甚好,”裴衔对着楚倾云举了举手中的肉串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,“比宫宴有趣得多。”
楚巍然也抚须大笑,看着儿女双全,佳婿在侧,府中添丁,此刻更有美食在手,只觉得人生快意,不过如此。
炭火噼啪,肉香四溢,欢声笑语萦绕在镇国公府的后院,勾勒出一幅权力倾轧的京都中,难得一见的温暖画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