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透过窗棂洒入室内,驱散了夜的静谧。生物钟让楚倾云准时醒来,甫一动作,便感觉到腰间横亘着一条坚实的手臂,身后是温暖熟悉的胸膛。
裴衔也醒了,手臂微微收紧,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,下颌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,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:“还早,再歇会儿。”
楚倾云转过身,与他面对面,指尖轻抚过他眼下的淡青,心疼道:“你昨日才奔波回来,今日又要上朝,该多休息才是。”
裴衔握住她的手指,在唇边吻了吻,目光清明了许多:“无妨,南诏归附乃大事,需及时向父皇禀明。倒是你,”他看着她,眼神温柔,“医属事务繁忙,也要注意身子,别太劳累。”
两人又温存片刻,终究还是起身。云芷带着侍女们安静地入内伺候洗漱更衣。裴衔换上亲王朝服,玄衣纁裳,玉带銙冠,恢复了那份属于宸王的冷峻威仪。楚倾云则依旧是那身便于行动的素雅衣裙,长发简挽,气质干练。
一同用过清淡的早膳,在府门前,一个要乘车入宫,一个要前往医属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楚倾云,轻声叮嘱。
“你也是。”裴衔深深看她一眼,翻身上马,在一队侍卫的簇拥下,向着皇宫方向而去。
楚倾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,这才转身上了前往医属的马车。
皇宫,金銮殿。
当裴衔将南诏皇帝段承佑签署的归附国书,以及详细划定权责、驻军、税赋等条款的文书呈上时,满朝文武皆是一震,随即爆发出阵阵低呼与赞叹。
“陛下洪福!宸王殿下不辱使命,兵不血刃,再定南疆,实乃不世之功!”群臣纷纷贺喜。
皇帝裴猿嗍看着手中条款清晰、利益最大化且充分保障南诏平稳过渡的文书,龙颜大悦,对裴衔更是赞赏有加:“衔儿此行,居功至伟!扬我国威,安定西南,朕心甚慰!”
裴衔神色平静,拱手道:“此乃儿臣分内之事,亦赖父皇威德远播,南诏方能识时务,顺天应人。”他并未居功,将功劳归于上意与国家威势,更显沉稳。
朝堂之上,自然少不了一番对南诏后续治理、官员派遣、以及如何消化这片新领土的讨论。裴衔依据沿途见闻与谈判所获信息,提出了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,思路清晰,谋划深远,引得众臣频频颔首。
仁心医属,教学室。
与此同时,楚倾云已站在了讲台前。下方的学员们精神饱满,目光专注。经过雪夜急救的实战洗礼,他们身上少了几分初来时的青涩,多了几分属于医者的沉稳。
“今日,我们继续深入学习《伤寒杂病论》。”楚倾云的声音将学员们的注意力拉回,“但今日之法,与以往不同。我们不急于背诵条文,而是要学会如何‘问’。”
她让一位自称“偶感风寒”的学员上前。
“诸位请看,”楚倾云引导着,“若你为医,见此病患,当如何问起?”
有学员立刻道:“自是问其头痛、发热、恶寒否?”
“不错,此乃常法。”楚倾云点头,随即追问,“然,仅此而已吗?是否需问其汗出情况?有无口渴?口渴是喜饮热水还是冷饮?小便清长还是短赤?舌苔如何?脉象怎样?”
一连串的问题,让学员们陷入了沉思。他们这才意识到,看似简单的“问诊”,竟有如此多的层次和细节。
“医者诊治,如同刑狱断案。”楚倾云打了个生动的比喻,“病人所述病症如同线索,而脉象、舌苔、二便、寒热喜好等,皆是佐证。需得层层追问,细细查证,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,相互印证,方能拨开迷雾,找到真正的病根,而非仅仅被‘头痛发热’的表象所迷惑,草率用药。”
她让学员们分组,互相扮演医患,练习这种层层深入的问诊方法。教学室内顿时充满了认真的询问声和讨论声。楚倾云穿梭其间,不时指点,纠正他们询问的方式和忽略的细节。
阳光逐渐升高,透过窗纸,照亮了室内一张张求知若渴的脸庞。皇宫内的朝会仍在继续,关乎国家疆土与未来战略;医属内的教学也在深入,关乎生命健康与医术传承。裴衔与楚倾云,在这同一片晨光下,于不同的领域,各自挥洒着智慧与汗水,为了他们共同守护的这个帝国,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万千生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