转眼年关将至,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下,将整个宸王府覆盖在一片纯净的银白之中。所谓瑞雪兆丰年,府中上下都透着一股喜庆忙碌的气氛,准备着迎接元日。
然而楚倾云却觉得,这个冬天似乎格外难熬。她变得异常怕冷,平日里精神奕奕的人,如今却常常贪恋被窝的温暖。这日清晨,窗外依旧一片晦暗,雪光映得屋内微明,楚倾云蜷在厚厚的锦被里,意识昏沉,就是不愿起身。
裴衔早已穿戴整齐,准备去前院处理公务,回头见她将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,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散在枕上的乌发,那副难得一见的娇慵模样让他心头软成一片。他坐到床边,替她掖了掖被角,低声道:“若是还困,就再睡会儿,今日无事,不必勉强。”
楚倾云迷迷糊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又往被子里缩了缩。
裴衔看着她,眼底是化不开的疼惜,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,才起身离去。
直到日上三竿,雪稍停歇,云芷在门外来回踱步了好几次,眼看午膳时辰都快到了,实在忍不住,才小心翼翼地进来轻声唤道:“王妃,该起身用些早饭了,一直空着肚子对身子不好。”
楚倾云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,被云芷伺候着起身梳洗。坐在桌前,看着满桌精致的早点,她却没什么胃口,勉强喝了几口温热的燕窝粥,便放下了勺子。
“王妃,您这几日吃得都太少了。”云芷担忧道。
“许是天冷的缘故,没什么胃口。”楚倾云摆摆手,裹紧了身上的狐裘,移到窗边的暖榻上,守着烧得正旺的炭火盆,手里捧着小手炉,依旧觉得指尖冰凉。
烤着暖融融的炭火,她的意识渐渐沉静,习惯性地进入了脑中的纳米实验室。实验室一角,她之前利用空间优化条件培植的辣椒,此刻已是红彤彤的一片,果实饱满,色泽鲜艳,像一串串喜庆的小灯笼。她意念微动,那些成熟的辣椒便自动采收,整齐地晾晒在空间内特定的区域。
正当她准备检查一下其他作物时,目光却被实验室边缘一处不同寻常的景象吸引了。那里,不知何时,竟出现了一道模糊的、仿佛由雾气凝聚而成的“门”的轮廓。这扇“门”以前是绝对没有的!
她好奇地走过去,尝试用意念去推动,那雾门却纹丝不动,如同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。她又集中精神,试图“看穿”门后的景象,却只感受到一片混沌迷蒙。研究了片刻,不得其法,楚倾云便也放弃了。她向来随缘,既然此刻无法打开,说明时机未到,待到能打开时,自然便能知晓其后奥秘。
正当她心神从实验室退出时,云芷的声音恰好在外间响起:“王妃,该用午膳啦,王爷都回来等着您呐!”
楚倾云回神,应了一声,随云芷去了饭堂。
裴衔果然已在桌边等候,见她来了,冷峻的眉眼柔和了几分。今日厨房格外用心,做了满满一桌子菜,多是他们二人平日偏爱的口味。
“王妃,您看,这都是王爷和您爱吃的。”云芷一边布菜,一边笑着介绍,特意夹了一块肉质鲜嫩、看似清淡的清蒸鱼,小心地剔去少许刺,放到了楚倾云面前的碟子里。
那鱼肉雪白,香气本该是鲜美的。可当那味道窜入楚倾云鼻尖的一刹那,一股极其强烈的、难以忍受的腥气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,直冲脑门!
“唔……”楚倾云脸色瞬间一白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她猛地用手捂住嘴,什么也顾不得,起身就快步冲出了饭堂,扶着廊下的柱子剧烈地干呕起来,只觉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。
“倾云!”裴衔脸色骤变,一个箭步便追了出去,见她弯着腰痛苦干呕的模样,心瞬间揪紧,连忙扶住她,一手揽着她的肩,一手在她后背轻轻顺气,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焦急,“怎么了?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云芷也吓坏了,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,小脸煞白。
“玄风!”裴衔头也不回,厉声喝道,“快去请府医!要快!”
“是!”玄风的身影如风般掠出。
楚倾云呕得眼泪都出来了,浑身发软,靠在裴衔怀里,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,虚弱地摇了摇头:“没……没事,就是突然闻不得那鱼腥味……”
裴衔眉头紧锁,打横将她抱起,小心翼翼地送回内室暖榻上,用锦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,握着她的手,发现一片冰凉,更是心疼不已。
府医很快便被玄风几乎是“提”了过来,老大夫气喘吁吁,也不敢耽搁,连忙净手上前请脉。
裴衔紧紧盯着府医的神色,只见老大夫凝神诊了半晌,眉头微动,接着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又惊又喜的神色,他收回手,对着裴衔和楚倾云深深一揖,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:
“恭喜王爷!贺喜王妃!此乃大喜之兆,天佑宸王府啊!”
裴衔心下一动,一个模糊的猜想涌上心头,让他呼吸都不由得一滞:“何喜之有?王妃身子究竟如何?”
老大夫笑容满面,声音洪亮:“回王爷,王妃这是有喜了!依脉象来看,已有一月半的身孕!而且……而且这脉象圆滑如珠,流利有力,似是……双脉之象!若老夫所料不差,王妃腹中乃是双生之喜,双喜临门啊!”
一番话如同惊雷,又似甘霖,瞬间在室内炸开,而后化作无边的狂喜。
裴衔整个人都愣住了,巨大的喜悦冲击着他,让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。他猛地看向榻上的楚倾云,只见她也睁大了眼睛,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,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,随即,一种温柔至极的光彩自她眼底缓缓漾开。
“双……双胞胎?”楚倾云喃喃道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是,是双胞胎!”裴衔终于回过神,狂喜地握住她的手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疼她,却又立刻放松,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。他素来冷峻的脸上,此刻是无法掩饰的激动和傻气的笑容,他看向府医,连声道:“好!好!重重有赏!全府上下,统统有赏!”
云芷和闻讯赶来的下人们也纷纷跪地贺喜:“恭喜王爷!恭喜王妃!”
室内原本因楚倾云不适而紧张的气氛,瞬间被这巨大的喜讯冲散,充满了欢欣与激动。
裴衔小心翼翼地将楚倾云拥入怀中,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:“倾云,你听到了吗?我们有孩子了,还是两个……谢谢你,谢谢你……”
楚倾云依偎在他怀里,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剧烈心跳,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喜悦,之前所有的不适仿佛都烟消云散,只剩下满满的幸福和一丝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。
窗外,瑞雪依旧静静地飘落,覆盖着世间万物,也仿佛在温柔地守护着这宸王府内,新生的希望与喜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