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连两日,紫禁城上空都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。南诏国书之事,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,表面波澜暂息,水下却暗流汹涌。各方势力都在密切关注着乾清宫的动向,揣测着那位九五之尊的真正心思。
裴子绗及其党羽暗中活动,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向皇帝进言,或委婉或直接地阐述接受南诏联姻的“好处”——边境永固、节省军费、彰显大周怀柔远人之气度,甚至暗示若拒婚可能导致南诏倒向其他敌对势力。贤妃也在一次侍寝时,倚着南诏宗女的身份,“忧心忡忡”地向皇帝提及南诏国内主战派的声音,言语间将楚倾云描绘成可能引发战端的“红颜祸水”。
而支持宸王和楚倾云的勋贵、将领及部分清流官员,则力陈国体尊严不可辱,功臣不可负,强调大周军力强盛,无惧胁迫。双方在朝堂之外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舆论战。
就在这纷乱之中,第三日清晨,一道圣旨由司礼监大太监亲自传出,并未经由常规的朝会宣示,而是直接分别送达了宸王府、镇国公府和礼部。
圣旨内容简明扼要,却瞬间震动了整个京城: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南诏请婚之事,朕已详加考量。天工夫人楚氏倾云,于国有大功,朕深嘉之。其与宸王裴衔之婚约,乃朕亲赐,金科玉律,不容轻改。然南诏为国睦邻,其请婚之诚,亦需体恤。为显我大周重诺守信,亦为消弭纷扰,宸王与天工夫人之大婚仪典,暂缓举行。具体吉日,容后再议。钦此。”
这道圣旨,像一道精妙的平衡术,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,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。
宸王府内, 裴衔接旨后,眉头紧锁。父皇明确拒绝了南诏的请求,保住了婚约,这无疑是胜利。但“暂缓举行”四个字,却又像一根刺。他知道,这是父皇在高压下采取的缓兵之计,既强硬地回绝了南诏,避免了立即的冲突,又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,暂时平息了朝野的争议。但这“暂缓”要缓到何时?会不会夜长梦多?
镇国公府内, 楚倾云跪接圣旨,神色平静。她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——这是一种政治上的拖延策略。皇帝需要时间来观察南诏的进一步反应,需要时间来稳固内部,也需要时间让她和裴衔……或许做出一些能彻底打破僵局的举动。她并不惊慌,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机会。急促的婚期原本就让她有些事务难以兼顾,如今正好可以更专注于天工院的要务。
南诏使馆内, 段凌风听到圣旨内容后,先是一怒,随即冷静下来,冷笑连连。“暂缓?”他品着这个词,“好一个缓兵之计!大周皇帝,果然老谋深算。”他明白,直接拒绝婚约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,但成功拖延了楚倾云嫁给裴衔的时间,这就是他的机会。他绝不会让这“暂缓”变成无限期的等待。
景阳宫内, 贤妃和裴子绗母子对坐。裴子绗有些气闷:“父皇这分明是偏心!还是护着裴衔!”
贤妃却看得更深:“急什么?‘暂缓’就是悬在头顶的剑。一日不完婚,就一日存在变数。这段日子,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。我们要让这‘暂缓’,变成‘无限期’才行。”
皇帝的这一招,看似平息了风波,实则将矛盾暂时压下,为后续更复杂的博弈留下了空间。所有人都被置于一个新的棋局之中,下一步该怎么走,考验着每个人的智慧和耐心。
楚倾云在送走宣旨太监后,独自站在院中,望着湛蓝的天空。她知道,等待她的,不会是风平浪静。她转身对身旁的云芷平静吩咐:“去天工院。通知各位大匠,之前搁置的‘神机弩’和‘惠民渠’二期工程,即日起,全力推进。”
与其被动等待,不如主动破局。她要用的,永远是自己的实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