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犁的神效与除虫方的灵验,让村民们围着楚倾云和裴衔等人,感激赞叹之声不绝于耳。夕阳的余晖将田野染成一片暖金色,气氛正是融洽。
就在楚倾云和裴衔示意随从准备告辞之际,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突然从村边小河的方向传来:“福贵!我的福贵掉河里了!快救人啊!”
人群瞬间骚动。楚倾云面色一凝,与裴衔对视一眼,两人立刻朝河边疾步而去。玄风等侍卫迅速护持左右,隔开人群。
赶到河边,只见一名五六岁的男童被一名湿漉漉的侍卫刚刚捞上岸,双目紧闭,面色青紫,已然没了呼吸。一个妇人扑上来,抱住孩子冰冷的身体,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让开!或许还有救!”楚倾云毫不犹豫地蹲下身,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和颈动脉,心下便是一沉。她立刻冷静地开始施救,双手叠放在孩子瘦小的胸膛上,有节奏地用力按压。
“姑娘,你这是……”那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捶打”动作惊呆了,一时忘了哭泣。
楚倾云全神贯注,一边按压一边快速解释:“我在帮他恢复心跳呼吸!” 说完,她清理掉孩子口鼻中的污物,随即深吸一口气,俯下身,准备进行人工呼吸。
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孩子的瞬间,那妇人猛地反应过来,极度惊恐之下,她以为楚倾云是在“轻薄”已然没了气息的孩子,或者说,这种闻所未闻的救治方式在她看来与伤害无异。她尖叫一声,如同护崽的母兽般扑过去,一把狠狠推开楚倾云:“你干什么!别碰我的孩子!他已经死了!你还不能让他安生吗?!”
楚倾云猝不及防,被推得向后倒去。一直紧盯着她动作、眉头越蹙越紧的裴衔,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揽住,护在怀里。
他的脸色已然沉了下来。从楚倾云开始胸外按压,他的不赞同就已滋生,待到见她竟要口对口吹气,那股不悦瞬间达到了顶点。不信她的医术,而是众目睽睽之下,他的未婚妻、未来的宸王妃,岂能对一陌生稚子行此亲密之举?更重要的是,他心底那股强烈的占有欲,让他无法容忍这一幕发生。
“玄风!”裴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他将惊魂未定的楚倾云护在身后,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失控的妇人,命令道,“你来!按楚姑娘的指示做,一步不准差!”
玄风毫不犹豫,立刻单膝跪地接手:“请姑娘吩咐!”
楚倾云瞬间明白了裴衔的意思,她压下心头一丝复杂情绪,立刻清晰指令玄风:“继续按压胸口,位置力道如我刚才所示!三十次后,由你对他口对口吹气两次,务必确保气道畅通!”
玄风,严格依令而行。有力的按压,随后是精准的人工呼吸。周围村民鸦雀无声,都被这奇特的救人法子震慑住,那妇人也被侍卫的气势镇住,呆坐一旁,惶惑地看着,忘了再上前阻拦。
裴衔挺拔的身躯如一道屏障,将楚倾云与周围的纷扰隔开,他的目光既监督着玄风的动作,更警惕着四周。这番举动,既是为了救人,更是对楚倾云声誉坚决维护。
时间在寂静中仿佛变得格外漫长。终于,在几次循环后,那孩子猛地咳嗽了一声,小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,哇地吐出了好几口浑浊的河水,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。
“活了!福贵活了!”围观的村民中爆发出惊呼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喜悦。
那妇人如梦初醒,连滚带爬地扑到孩子身边,颤抖着手触摸到孩子温热的皮肤,听到那细弱的哭声,巨大的狂喜和刚才的误解带来的羞愧瞬间淹没了她。她转向楚倾云,不由分说,“咚、咚、咚”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,涕泪交加:“恩人!姑娘是活菩萨!是俺错怪了恩人!俺该死!俺给您磕头了!谢谢您救了我的福贵!谢谢您!”她又转向裴衔和玄风磕头,“谢谢公子!谢谢这位壮士!”
楚倾云松了口气,连忙示意云芷将妇人扶起:“大嫂快请起,孩子救回来就好。以后千万看好孩子,近水处要格外当心。”她语气温和,并无半分怪罪。
裴衔见孩子已无大碍,村民情绪激动,此地不宜久留带孩子回去换衣服吧,虚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仪:“孩子既已无恙,好生照顾”这话既是对妇人,也是对周围村民说的。
说罢,他不再多言,自然地执起楚倾云的手,低声道:“天色已晚,该回了。”
楚倾云点头,最后看了一眼相拥而泣的母子二人,与裴衔一同转身。侍卫们早已备好车马,村民自动让开一条道路,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。
马车驶离村落,将那片温暖的灯火和喧嚣抛在身后。车内,楚倾云靠在软垫上,虽有些疲惫,但救回一命的欣慰充盈心间。裴衔看着她安静的侧脸,伸手将她微凉的手握入掌心,并未多言,只道:“今日,辛苦了。”
楚倾云抬眼看他,触及他眼中那抹未散的余悸与清晰的维护,心中微动,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。马车轱辘轧着官道,平稳地向着京城方向驶去。暮色四合,远山如黛,这一日的波澜,终是化为了归途的宁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