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名“云青”的楚倾云,在一众侍卫和太监的“护送”下,踏入了气氛凝重如铁桶般的乾清宫。浓重的药味和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扑面而来。
殿内,数名太医面色惶惶地侍立一旁,太子裴承煜和皇后林氏端坐于外间,脸色阴沉,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着这位揭榜而来的“神医”。几位一看便是林家心腹的太医站在前列,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蔑。
“草民云青,参见太子殿下,皇后娘娘。”楚倾云从容不迫,依礼参拜,声音清朗,不卑不亢。
太子冷哼一声,并未叫起,只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:“你就是那个百草神医的弟子?看着如此年轻,竟敢夸下海口能治父皇的‘奇毒’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奇毒”二字,带着试探。
皇后林氏则语气温和些,却更显绵里藏针:“云公子请起。陛下龙体攸关国本,非比寻常。不知云公子师承何方?对我陛下所患之症,又有几分把握?”
楚倾云起身,垂眸答道:“回娘娘,家师百草先生常年隐居西域雪山,鲜问世事,名讳不足挂齿。至于陛下之症,草民需望闻问切之后,方能断言。在此之前,任何夸口皆是虚言。”
她这话滴水不漏,既抬出了神秘背景增加可信度,又表现得十分谨慎,让人抓不到错处。
一位林家派系的胡太医忍不住嗤笑一声:“哼,说得倒好听!连师承都不敢明言,怕是招摇撞骗之徒吧!陛下脉象奇特,我等行医数十载都闻所未闻,你一黄口小儿,能有何见识?”
楚倾云目光淡淡扫向他,语气平稳却带着锋锐:“医道一途,达者为先,岂是以年岁论高低?阁下行医数十载却束手无策,不正说明此症非凡,需另辟蹊径么?莫非阁下宁愿陛下一直如此,也不愿让旁人一试?”
“你!”胡太医被噎得面红耳赤,却又无法反驳。
太子皱了皱眉,显然不满楚倾云的牙尖嘴利,但眼下确实无人有办法,只得压着火气:“够了!既然来了,便去诊脉吧!若敢有半分差错,小心你的脑袋!”
“草民尽力而为。”楚倾云微微躬身,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,缓步走向内殿龙榻。
龙榻之上,皇帝面色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青紫与灰败交错之色,呼吸微弱急促,仿佛随时都会停止。楚倾云心中明了,这是“燃血散”药力与原有毒素激烈冲突的表现,看似凶险万分,实则是打破毒性平衡的必要过程。
她屏息凝神,手指搭上皇帝的腕脉。纳米传感器早已悄然启动,深入分析着皇帝体内复杂的毒素成分和生理指标。同时,她仔细观察皇帝的眼睑、舌苔、指甲等细微之处,做足了名医问诊的派头。
殿内鸦雀无声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太子和皇后紧张地等待着结果,既希望他真有办法,又怕他看出真正的问题。
良久,楚倾云收回手,眉头紧锁,面色凝重。
“如何?”太子急切地问道。
楚倾云转身,面向太子和皇后,沉声道:“陛下确非寻常病症,而是中了一种极为阴损复杂的混合奇毒!”
此言一出,满殿皆惊!虽然大家心照不宣,但被直接点破,还是让不少人脸色大变。
“胡说八道!”胡太医立刻跳出来反驳,“陛下所用之物皆经严格查验,怎会中毒?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!”
“查验?”楚倾云冷笑一声,目光锐利地看向他,“若下毒之人手段高明,将数种原本无毒或微毒之物,依特定顺序、通过不同途径送入陛下体内,使其在体内融合方生成剧毒,寻常查验如何能知?此毒名为‘千机散’,性极阴寒,能缓慢侵蚀五脏生机,表面却似重病衰竭之症。若非此次突然‘爆发’,显露凶相,恐怕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不言而喻——皇帝早就中毒了,只是你们这群太医无能,没看出来!
太医们顿时骚动起来,有的惊疑不定,有的面露羞愧,林家派系的则脸色铁青。
皇后心中骇浪滔天,强作镇定:“云公子既知毒名,可能解?”
楚倾云面露难色:“此毒极为棘手,解起来异常凶险。需以极阳猛药强行冲击毒素,过程痛苦万分,且稍有差池,便可能……加速龙驭宾天。”她这话半真半假,既说明了难度,也为自己后续的治疗手段铺垫,更是一种试探。
太子一听“加速龙驭宾天”,顿时有些犹豫。
皇后却眼中精光一闪,追问道:“若成功呢?”
“若成功,”楚倾云语气笃定,“或可逼出大部分毒素,令陛下恢复神智,再徐徐图之,调理受损之躯。”
恢复神智!皇后和太子心中同时一凛!这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!
但眼下皇帝情况“危急”,若不让此人试一试,皇帝立刻死了,麻烦更大。若让他试了,治死了,正好可以把弑君的罪名扣在他(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指使者)头上!若万一……真的缓解了,暂时稳住病情,对他们巩固权力也更有利。
皇后与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,瞬间达成了共识。
“既如此,便请云公子放手施为!”皇后做出决断,“需要什么药材,尽管开口!太医院全力配合!但本宫有言在先,若陛下有任何不测……”她语气转冷,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“草民明白。”楚倾云躬身,“请殿下、娘娘与众位太医暂避,草民施救需绝对安静,不能受任何打扰。另,请备下金针、烈酒、以及这几味药材……”她报出了一连串药材名,其中几味正是炼制真正解药所需,混杂在大量无关或常见的药材之中,令人难以分辨其真实目的。
太子和皇后虽不情愿,但也只得依言退到外殿,留下楚倾云一人在内殿,但殿门大开,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楚倾云心中冷笑。她要的就是这个相对独处的机会!
她屏退左右太监,开始装模作样地准备“施救”。手中金针飞舞,落在皇帝几处无关紧要的穴位上,动作眼花缭乱,极具观赏性,实则是在为真正的治疗打掩护。
与此同时,纳米机器人已通过金针的微小通道,悄然潜入皇帝体内,开始精准地中和“燃血散”的药力,并针对那复杂的混合毒素,执行第一阶段也是最关键的解毒程序——分解最致命的那几种毒素链!
一场真正的生死救治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,悄无声息地展开了。
外殿,太子和皇后焦灼地等待着。时间一点点过去,内殿除了偶尔传来的金针破空声和楚倾云忙碌的身影,再无其他动静。
突然,龙榻上的皇帝发出一声极其微弱、却清晰可闻的呻吟!
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