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西境大营外围的戈壁滩上,寒风卷起沙石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玄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磐石,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,唯有那双锐利的眼睛,在黑暗中闪烁着猎食者的光芒。他轻轻抬手,身后黑暗中传来极其细微的甲片摩擦声——龙骑卫已按照他的手势,将包围圈收缩至极限。
而在更深处,玄风带领的暗卫如同鬼魅,早已锁定了那个正在一堆乱石后焦急地试图再次发出信号的身影——参将赵昆。
赵昆额上满是冷汗,手指微微颤抖。他按照约定时间地点发出信号,却迟迟得不到回应,心中已觉不妙。正当他准备放弃,想悄悄退回大营时,一股冰冷的、令人窒息的杀意骤然从身后袭来!
他还未来得及反应,颈侧便遭到一记重击,眼前一黑,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,软倒在地。玄风的身影在他身后显现,面无表情地卸了他的下巴,搜走他身上所有物品,并用特制的牛筋绳将其五花大绑,整个过程干净利落,无声无息。
“拿下。”玄风对着黑暗处低语一声,立刻有两名暗卫现身,将瘫软的赵昆像拖死狗一样拖走。
玄风则快速翻阅着从赵昆身上搜出的密信和信号烟火,眼神冰寒。证据确凿。
与此同时,玄影也动了。他如同离弦之箭,扑向不远处另一个试图趁乱逃窜的黑影——那是赵昆的心腹副将。那副将武功不弱,但在玄影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,不过几招便被一脚踹中胸口,吐血倒地,被紧随其后的龙骑卫迅速制服。
整个抓捕过程快如闪电,配合默契,几乎未发出任何大的声响。潜伏在周围的西戎接应人员还未反应过来,便已被龙骑卫逐一精准点杀或生擒。
不过一炷香的时间,这场精心布置的瓮中捉鳖便已尘埃落定。
王帐内,裴衔和楚倾云并未等待太久。
帐帘再次掀开,玄风和玄影一前一后走入。玄风将一叠密信和信号烟火呈上:“王爷,县主,人赃并获。参将赵昆及其心腹副将均已拿下,西戎接应者三人毙命,两人生擒。”
玄影补充道:“末将已令人严加看管,并封锁消息。大营内赵昆余党也已由龙骑卫控制,未引起骚动。”
裴衔接过那些密信,越看脸色越是阴沉,尤其是看到信中建议西戎“优先铲除”楚倾云时,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能将人冻僵。他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:“好个赵昆!好个林家!通敌叛国,谋害钦差,罪该万死!”
楚倾云的目光也冷了下来。虽然早有预料,但亲眼看到对方如此急切地想要自己的性命,心中仍不免泛起寒意。然而这寒意很快被更强的决心取代——她绝不会让这些人得逞。
“王爷,这些是扳倒林家的铁证。”楚倾云冷静地指出,“需立刻派人,以最稳妥的方式,将其送回京城,面呈陛下。”
“玄影。”裴衔立刻下令,“此事交由你亲自督办。挑选绝对可靠的龙骑卫,押送赵昆、生擒的西戎俘虏以及所有证物,秘密返京!沿途若遇任何阻拦,格杀勿论!务必保证万无一失!”
“末将领命!”玄影抱拳,神色肃穆。他知道,这一趟护送,关乎朝局走向,责任重大。
“玄风,”裴衔又看向弟弟,“你继续肃清军中,凡与赵昆过往甚密者,一律隔离审查。同时,加强大营戒备,尤其是伤兵营和粮草重地,绝不能再出任何岔子!”
“是。”玄风领命,身影悄然退下。
玄影也正准备离去安排,却又停下脚步,转向楚倾云,郑重道:“县主放心,末将定将此案办成铁案!您在军中,还请万事小心。”他的关切发自内心,经过多次并肩作战,他早已将楚倾云的安危置于极高位置。
楚倾云心中微暖,颔首道:“有劳将军。一路凶险,将军亦请保重。”
玄影重重抱拳,这才转身大步离去。
帐内再次恢复安静。内奸已除,证据到手,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移开了一些。
裴衔看向楚倾云,见她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,缓声道:“如今内患暂除,大军急需休整。倾云,伤兵营那边……”
“王爷放心,”楚倾云接口道,“解药已大规模起效,重症者情况趋于稳定,后续便是用药调理和慢慢恢复。军医们已能接手常规照料。”她顿了顿,语气转为凝重,“只是经此一事,军中药材损耗巨大,后续补给至关重要,绝不能再生波澜。”
“本王已下令,后续所有药材补给,由龙骑卫亲自接收、查验、分发,绝不假手于人!”裴衔语气斩钉截铁,经历了这次教训,他绝不会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。
楚倾云这才稍稍安心。她抬眸看向裴衔,发现他正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。
“这次……又多亏了你。”裴衔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“若非你识破毒计,配制解药,又临机决断,布下陷阱,恐怕此刻西境大营已是一片焦土。”他的话语中带着后怕,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和……欣赏。
楚倾云微微摇头:“并非我一人之功。若无王爷信任支持,若无将士们用命,若无玄影玄风及时驰援,我纵有千般计策,也无济于事。”她并非谦逊,而是陈述事实。在这个时代,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。
裴衔却知道,她的谦虚掩盖不了她那足以扭转乾坤的光芒。他向前一步,距离她更近了些,帐内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。
“倾云,”他唤她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待此间事了,回到京城,你我……”他话未说尽,但那双凝视着她的凤眸中,却仿佛有千言万语欲诉还休。
经历了生死与共,他们之间那层因利益和圣旨而结合的薄冰早已消融,某种更深层次的情感正在破土而出。
楚倾云的心跳漏了一拍,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愫灼烫了一下。她微微垂下眼睫,轻声道:“王爷,眼下还是先处理好军务,稳住西境大局为重。”
她没有拒绝,也没有回避,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更迫在眉睫的现实。
裴衔深深看了她一眼,知道她心性坚韧,并非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人。他压下心中的悸动,点了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西戎虽暂退,赫连勃勃仍在虎视眈眈,朝廷那边的风波,也才刚刚开始。”
两人目光交汇,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与决心。
内奸虽除,但真正的风暴,或许才刚刚掀起序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