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檀木盒中的两样东西,在晨光下泛着幽冷而权威的光泽。那柄镌刻着“宸”字的玄铁匕首,象征着裴衔极致的信任与庇护;而那枚通体乌黑的夜枭令,则代表着足以掀动京城风云的巨大权柄。
楚倾云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夜枭令上那只睥睨天下的夜枭浮雕,冰凉的触感让她因一夜惊险而略显沸腾的血液渐渐冷静下来。权力是美味的毒药,能伤人,亦能伤己。但此刻,她需要这份力量。
“云芷。” “小姐?”云芷立刻上前,看着那令牌,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担忧。 “收好这个盒子,除你之外,不得让任何人知晓,尤其是老夫人和林姨娘那边的人。”楚倾云将盒子盖上,递给云芷,语气郑重。 “是!奴婢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好!”云芷连忙双手接过,紧紧抱在怀里。
楚倾云则将那枚夜枭令贴身收好。这枚令牌,将是她接下来在京城行走最强大的底牌之一。
“县主。”院外传来玄影沉稳的声音。 “将军请进。”
玄影大步走入,禀报道:“县主,寺内已清理完毕,对外只宣称昨夜有毛贼闯入,已被驱离。那名杀手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夜枭卫的人已将其秘密转移,会确保他‘物尽其用’。”
楚倾云点点头,对夜枭卫的手段毫不怀疑。她沉吟片刻,道:“玄影将军,寺中已不安全,皇后一击不成,未必不会再有后续动作。我们需尽快回京。”
“末将也有此意。只是……”玄影略有迟疑,“如今您声名正盛,无数眼睛都盯着,回京途中,恐怕……”
“正大光明地回去。”楚倾云唇角微扬,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不仅要回去,还要风风光光地回去。你立刻去准备车驾仪仗,就以‘安平县主为国祈福完毕,奉旨回京’的名义,时辰就定在巳时初刻(上午9点),走官道。”
玄影一愣,随即恍然大悟:“县主英明!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,最张扬的方式有时反而最出乎意料。谁能想到刚刚经历刺杀的安平县主,不仅不藏着掖着,反而要大张旗鼓地回京?这无疑打乱了所有暗中窥伺者的节奏。
“另外,”楚倾云指尖轻轻敲击桌面,“回京之前,先替我送一封信。”
她走到书案前,提笔快速写下一封短笺,内容并非军国大事,而是一封以安平县主身份写给京兆尹夫人的、语气客气甚至带点少女娇憨的感谢信,感谢夫人前几日派人送来的滋补药材,并提及自己将于今日回京,日后当亲自过府拜谢云云。信封好,交给玄影。
“派人将这封信,赶在我们抵达之前,送到京兆尹府上。务必让更多人看到送信之人出自慈安寺,是安平县主的人。”楚倾云吩咐道。
玄影再次领命,心中对这位未来王妃的谋算佩服得五体投地。这封信看似寻常礼节,实则是一石二鸟:一是再次强调她“安然无恙且在寺中静养”的假象,麻痹敌人;二是将回京的消息“无意间”扩散出去,尤其是传到京兆尹这种消息灵通的官员耳中,等于变相通知了京城各方势力——我楚倾云要回来了!如此一来,皇后那边若再想在路上动手,就得掂量掂量众目睽睽之下灭口一位刚立大功的县主的后果!
巳时初刻,慈安寺山门大开。 安平县主的车驾仪仗果然如期而至,虽不逾制,却足够醒目。楚倾云身着县主品级的服饰,妆容得体,在云芷的搀扶下缓步登上马车,神情平静淡然,丝毫看不出昨夜经历了一场生死刺杀。
车队沿着官道,不疾不徐地向京城驶去。玄影率领护卫严密守护在侧,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任何可疑的动静。
果然,这一路异常平静。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,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、光明正大的回京队伍打乱了阵脚,投鼠忌器,竟真的无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。
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京城。
“什么?楚倾云今天就回来了?还这么大张旗鼓?”皇后接到密报时,正在用早膳,气得直接将手中的玉碗摔了个粉碎!“废物!影煞阁那群废物!非但没得手,还打草惊蛇!”
她原本计划着后续的连环杀招,此刻却全部被这不合常理的一步棋打乱了!楚倾云如此高调回京,她再动手,风险太大了!
京兆尹夫人收到那封“情深意切”的感谢信时,先是一愣,随即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信号,连忙吩咐下人:“快!去门口迎着,若是安平县主的车驾到了,立刻开中门迎接!”
其他各方势力也纷纷收到了消息,反应各异。有好奇,有观望,有警惕,也有暗自欣喜。
镇国将军府内,楚巍然听到女儿今日回府,先是松了口气,随即又皱起眉头,觉得此举似乎有些冒险。楚风则是直接跳了起来:“阿姐要回来了?太好了!我去门口接她!”根本没想到背后的凶险。
而松鹤堂的老夫人和林姨娘听到消息,脸色则是更加难看几分。
午时刚过,安平县主的车驾,在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下,浩浩荡荡地驶入了京城城门,一路无阻地回到了镇国将军府。
楚倾云扶着云芷的手下车,抬头望了一眼将军府威严的匾额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历经“祈福”后略显疲惫却又宁静从容的笑容。
京城,我回来了。 皇后娘娘,你的棋局,该轮到我来落子了。
她手中那枚夜枭令,仿佛微微发热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云变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