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周军营在短暂的胜利欢腾后,很快恢复了高度戒备。西戎新败,报复随时可能来临,而隐藏在暗处的林家毒牙,更令人防不胜防。
楚倾云的生活变成了三点一线:伤兵营、军械库、自己的营帐。她深知自己已成为多方势力的眼中钉,出行愈发谨慎,身边总有裴衔安排的亲卫暗中保护。
这日,她刚从军械库查验完一批新送到的药材,返回伤兵营的途中,经过一片相对僻静的训练场旧址。突然,纳米传感器传来极其细微的预警——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甜腥气!
是剧毒“鹤顶红”挥发特有的气息!而且浓度在迅速升高!
楚倾云瞳孔骤缩,几乎是本能地,猛地向侧后方疾退两步,同时袖中滑出数根银针,闪电般射向侧前方一堆废弃的盾牌之后!
“嗤嗤!”两声轻微的闷响,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!
一个穿着周军服饰、却面生的士兵捂着脖颈踉跄跌出,脸色瞬间发青,嘴角溢出黑血,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正要抛出的、装有淡黄色粉末的皮囊!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楚倾云,似乎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,随即抽搐着倒地,气绝身亡。
那皮囊落在地上,粉末撒出,接触到地面的沙土,立刻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微腐蚀声!
附近的守卫被惊动,迅速赶来,看到地上死状可怖的刺客和那明显的毒粉,无不骇然失色!
“县主!您没事吧?!”侍卫长脸色发白,心惊胆战。若县主在他护卫范围内出事,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!
“我没事。”楚倾云面色冷凝,心有余悸。若非纳米传感器预警,她刚才恐怕已中毒身亡。“立刻彻查此人身份!搜查附近是否还有同党!所有接触过此地的人,暂时隔离!”
“是!”侍卫长立刻领命,冷汗涔涔地安排下去。
消息很快传到裴衔耳中。他正在与将领议事,闻讯瞬间捏碎了手中的茶杯,周身杀气腾地爆发出来,帐内温度骤降!
“好!好得很!竟敢在军营内再次行凶!”他声音冰寒刺骨,凤眸中翻涌着滔天怒火与后怕,“加派双倍人手护卫县主!玄风,给本王查!就算把大营翻个底朝天,也要把所有的老鼠都给本王揪出来!”
“是!”玄风领命,身影瞬间消失。
裴衔再也无心议事,大步流星地赶往伤兵营。他必须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。
他一踏进伤兵营,目光便急切的搜寻,很快锁定了那个正在为士兵换药的熟悉身影。看到她完好无损,依旧冷静专注,他那颗几乎要炸开的心才缓缓落回实处,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——他差点就失去她了。
楚倾云察觉到他的到来,抬起头,对上他那双充满了未加掩饰的担忧与后怕的眼眸,微微一怔。她放下手中的东西,走过去:“王爷,……”
话未说完,裴衔竟猛地伸出手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力道之大,几乎让她感到疼痛。他将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,确认连衣角都没破损,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:“有没有受伤?”
他的失态和那毫不避讳的亲密举动,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伤兵和军医都下意识地低下头,假装忙碌,却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瞥着。
楚倾云脸颊微热,轻轻挣了一下:“王爷,我没事。只是个小毛贼,已经处理了。”
“小毛贼?”裴衔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怒其不争的意味,“那是冲着要你命来的!下次再去那些僻静地方,必须让玄风或者一队亲卫跟着!听见没有?!”他的语气几乎是命令,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。
楚倾云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,心中微暖,但也不喜他这般霸道,正要开口,旁边却传来一个虚弱温和的声音:
“王爷息怒……县主仁心济世,终日奔波劳累,偶有疏漏也是常情。所幸吉人天相,并未受伤……咳咳……”
竟是那个“药商”穆铮。他不知何时醒着,靠坐在床榻上,脸色依旧苍白,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虚弱,目光温和地看向楚倾云,仿佛只是出于善意插话。
裴衔凌厉的目光瞬间扫了过去,如同冰刀般刮在赫连铮脸上。这个男人,他早就注意到了。总是用那种令人不适的目光盯着倾云,如今竟还敢插话?
“本王与县主说话,何时轮到你一个来历不明的药商插嘴?”裴衔声音冷极,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与厌恶,“你的伤既然好得能多管闲事了,看来是能立刻收拾东西滚蛋了?”
赫连铮脸上适时地露出惶恐和委屈,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:“王爷恕罪……是在下多嘴了……只是见县主受惊,心中担忧……”他话是对裴衔说,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楚倾云,带着一丝被误解的黯然和恳求。
楚倾云皱了皱眉。她虽不喜裴衔的霸道,但也觉这“穆铮”此刻插话确实不合时宜,且他那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。她抽回自己的手腕,对裴衔道:“王爷,此事我自有分寸,会加强防范。此地是伤兵营,还需安静休养,王爷若无他事,便请先回吧。”
她既未接受裴衔的霸道安排,也未理会赫连铮的“善意”,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,将两人都隐隐挡了回去。
裴衔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头火起,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狠狠瞪了赫连铮一眼,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只是离开前,对守卫伤兵营的士兵丢下一句:“给本王看紧了,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县主十步之内!”
赫连铮垂下眼睑,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得意与算计。很好,种子已经种下。裴衔越是霸道,就越显得他温和无害。他就不信,楚倾云会喜欢那般强势无礼的男人。
然而,当他再次抬眼,想向楚倾云投去一个感激又委屈的眼神时,却发现她早已转身去查看其他伤兵,仿佛刚才那场因她而起的短暂冲突,从未发生过一般。
她甚至…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他。
赫连铮嘴角那丝虚伪的笑意僵住了,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更加浓烈的兴趣,像藤蔓般死死缠住了他的心。
杀机在营外潜伏,醋意在帐内暗涌。
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楚倾云,却只是揉了揉方才被裴衔捏痛的手腕,心中暗叹:男人,真是麻烦。无论是那个霸道的王爷,还是这个看不透的药商。
她的纳米传感器,再次捕捉到“穆铮”身上那一闪而逝的、极其细微的情绪波动和生理指标异常。
这个人,绝对有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