忠伯侯府的厢房门口,“吱呀”一声推门响后,是满场倒抽冷气的死寂——方才还围着赏梅的宾客,被侍女慌乱的呼救引过来,推开门的瞬间,全被床榻边的狼狈钉在了原地。
裴承昱僵在那里,指尖还沾着紫绣蝶罗裙的丝线,那料子他认得,是楚婉清今日穿的。可他等的根本不是她!冷汗瞬间从后背冒出来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绝不能露馅!
“你这个贱人,竟敢来勾引本宫!”裴承昱猛地回过神,声音狠戾得像要吃人,瞬间压过了楚婉清细碎的哭声。他几步冲上前,一把薅住楚婉清的发髻,将人狠狠掼在冰冷的地面上,扬手就甩了个清脆的耳光,“啪”的声响在安静的厢房里格外刺耳。
楚婉清被打得眼前发黑,嘴角渗出血丝,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被裴承昱一脚踩住手腕:“本宫不过醉酒来歇脚,你就敢偷偷溜进来扯本宫衣裳!现在被人撞破,还想装可怜博同情?!”
他刻意把声音提得老高,每一个字都往宾客耳朵里钻——要让所有人都看见,是楚婉清不知廉耻凑上来,他才是那个“被缠上”的受害者。
旁边的忠伯侯吓得魂都飞了,袍角被冷汗浸得发潮,连滚带爬地跪过来:“殿下息怒!是老夫失察,让楚二小姐冲撞了您!老夫这就把人带走,”他哪敢问半句“您二位为何会在此处”?只求赶紧把这烂摊子摁下去,别牵连侯府。
“失察?”裴承昱冷笑,目光扫过门口的宾客,眼神里的杀意让众人纷纷低头,“今日之事,谁若敢往外多嚼一个字,本宫诛他九族!”
楚婉清被踩得手腕生疼,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淌,想辩解“是你让我来引大姐的”,可话到嘴边,又被裴承昱狠狠踹了一脚,疼得连气都喘不上——她终于反应过来,太子这是要把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!
裴承昱没再看她一眼,拽过心腹太监,压低声音咬着牙吩咐:“立刻去母后宫里!跟母后说,楚家二小姐趁本宫醉酒,强行闯厢房勾引,被众人撞破!让母后务必在父皇面前拦住风声,帮本宫圆过去!”
太监领令,头也不回地往皇宫跑。裴承昱又理了理皱巴巴的外袍,尽管眼底还藏着慌,但脸上已摆出“受了天大委屈”的模样——他必须赶在父皇收到消息前,先入宫“诉冤”,把这出戏演到底。
至于地上的楚婉清?不过是个坏了他事的蠢货,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。
而此刻厢房外,无人察觉的回廊阴影里,一抹纤细的身影静静立着,看着眼前的闹剧,眼底掠过一丝冷冽的笑意,转瞬便隐入了梅香深处
裴承昱一刻不敢耽搁,出了忠伯侯府,翻身骑上侍卫牵来的快马,一路疾驰冲向皇宫。寒风刮过他发烫的脸颊,却吹不散心头那团混杂着羞辱、愤怒的烈焰。他一遍遍在脑中 待会儿要说的话,每一个表情,每一句哭诉,都必须恰到好处。
宫门侍卫见太子殿下策马狂奔而来,脸色铁青,皆不敢阻拦,纷纷跪地行礼。裴承昱径直闯过一道道宫门,直至御书房外的玉阶前才猛地勒住缰绳,几乎是滚鞍下马,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石板上。
“父皇!父皇!儿臣冤啊!求父皇为儿臣做主!”未等内侍通传,他已扯开嗓子,声音凄厉悲怆,带着哭腔嚎啕起来。那模样,哪还有半分太子的威仪,活脱脱一个受了奇耻大辱、无处申冤的可怜人。
御书房内,皇帝裴猿嗍正批阅奏章,闻得外面这般动静,眉头瞬间紧锁。高福公公匆匆入内,低声禀报了忠伯侯府传来的风声。皇帝的脸色霎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将手中的朱笔狠狠掷于案上:“让他滚进来!”
裴承昱连滚带爬地进了御书房,涕泪纵横,额头顶地,哭得浑身颤抖:“父皇!儿臣今日赴忠伯侯府赏梅宴,多饮了几杯,实在不胜酒力,便由侯府下人引至厢房歇息。儿臣醉得昏沉,不知天地为何物……谁知……谁知那楚家二小姐楚婉清,竟……竟趁儿臣不省人事之际,潜入房中,宽衣解带,百般勾引儿臣!”
他抬起头,脸上泪水和冷汗混作一团,眼神里充满了“悲愤”和“委屈”:“儿臣醉意朦胧,恍惚间竟……竟着了她的道!待惊醒时,已被侯府众人撞破……父皇!儿臣清白尽毁,声誉扫地!皆因那不知廉耻的贱人所害!求父皇明察,为儿臣申冤啊!”
他一边哭诉,一边重重磕头,咚咚作响,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。
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清楚。对于这个儿子,他并非全然不了解其心性。这番说辞,听起来完美无缺,将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,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一个弱女子身上。可是,真的如此简单吗?
皇家丑闻,无论如何,都必须压下去。太子毕竟是储君,他的脸面,某种程度上就是皇室的脸面。
皇帝沉默良久,那沉默压得裴承昱几乎喘不过气,后背的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。就在他几乎要撑不住时,皇帝终于缓缓开口,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:“如此说来,你竟是全然无辜,皆是那楚家女之过?”
裴承昱心中一凛,听出父皇语气中的一丝质疑,连忙磕头道:“儿臣岂敢欺瞒父皇!儿臣确是醉酒误事,疏于防范,才让那贱人有了可乘之机!儿臣有罪,请父皇责罚!但儿臣对那楚婉清,绝无半分私情,更无苟合之意!全是她蓄意勾引陷害!”他巧妙地将“醉酒失德”的过错轻轻抬起,又重重落下,核心仍是强调自己的“被害”。
皇帝目光幽深地看着他,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。此刻,无论真相如何,为了皇室颜面,为了朝局稳定,他都只能先相信太子这套说辞,至少表面上是如此。
“哼,”皇帝冷哼一声,“即便如你所说,你身为储君,轻易中人算计,酒后失德,便是大过!罚你禁足东宫三个月,抄写《祖训》百遍,静思己过!”
“儿臣领旨!谢父皇隆恩!”裴承昱心中一块大石落地,连忙叩首谢恩。禁足抄书,虽失了自由,但已是眼下最好的结果。
“至于那楚婉清……”皇帝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,“既然木已成舟,朕便赐她一个奉仪的名分,即日抬入东宫。如此不知廉耻、德行有亏的女子,能得此名分,已是天恩浩荡!”
奉仪?东宫品级最低的妾室?裴承昱心中冷笑,正好,日后慢慢折磨那个蠢货!面上却恭敬应道:“儿臣……遵旨。”
“滚下去!”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裴承昱如蒙大赦,磕了个头,狼狈地退出了御书房。直到走出很远,他才敢直起腰,擦去脸上的泪痕和冷汗,眼底深处,却燃起更加怨毒和疯狂的火焰。
楚倾云!都是你!本宫定要你付出代价!
而御书房内,皇帝对阴影处淡淡道:“去查,朕要知道今日忠伯侯府,究竟发生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