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吻的余温还在唇上残留,单疏白整个人陷在沙发里,像只被rua懵的小动物。
谢拾青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和微微张着的唇,忽然想起正事还没交代。
他手臂一收,将人整个圈进怀里。
单疏白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,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。
谢拾青扣住那双还攥着企鹅玩偶的手,下巴轻轻搁在他发顶:“宝宝,这房子是给你的。”
“……诶?”
单疏白猛地转头,额头差点撞到谢拾青的下巴。
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,眼睛瞪得圆圆的,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。
“以后不用回沈家了。”谢拾青亲亲他呆滞的嘴角,“这里离美院只有两站地铁,画室我让人按你阁楼的布局装的。”
单疏白的睫毛飞快眨动:“可、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谢拾青捏捏他的手指,“画具明天就到,卧室窗帘是你喜欢的星空图案。”顿了顿,又状似随意地补充,“当然,要是你愿意……”
他的唇贴在单疏白耳廓上,呼吸灼热:“哥哥可以搬来陪你。”
——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。
谢拾青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同居生活的蓝图:清晨抢同一个洗手台,午后窝在沙发看他画画,晚上抱着这团暖玉入睡……光是想象就让他喉头发紧。
单疏白呆了好一会儿,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。
谢拾青猝不及防被撞得后仰,却听见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:“……真的可以吗?”
那语气小心翼翼得让人心疼。
谢拾青收拢手臂,将人抱得更紧:“不仅房子给你——”他抬起单疏白的下巴,望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,“连我都是你的。”
落地窗外,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。
单疏白望着茶几上成对的企鹅马克杯,突然觉得像在做梦。
但谢拾青的体温那么真实,心跳那么有力……
他偷偷掐了下自己的大腿。
会疼。
不是梦。
但——
谢拾青还在描绘着未来的蓝图——清晨可以一起在开放式厨房做早餐,午后单疏白能在阳光画室里创作,晚上他们可以相拥在落地窗前看城市灯火……
却突然感到怀中的身体僵硬起来。
单疏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,连方才被吻得嫣红的唇都变得苍白。
他的瞳孔微微扩散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攫住。
“你以为能逃脱沈家?不过是沈家养的一条狗罢了!”
“不要妄想攀高枝来改变自己,你就是一无是处!”
“你要是想着逃跑,我就是毁了你最珍视的东西!”
“你的抚养权在我这里,你想跑到哪里?”
“你也不想让你父母的尸骨重新被挖出来吧?那就乖乖听话!”
“晦气东西也配住这种房子?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”
“像你这种连请柬都摸不到的货色,最多算个消遣玩具。”
那些恶毒的话语如同附骨之疽,在此刻全部翻涌而上。
单疏白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,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。
沈家十年来的贬低、羞辱、打压,早已将你不配三个字烙进他的骨髓。
谢拾青察觉到不对劲,温柔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伸手想抬起单疏白的脸,却在触及到那冰凉肌肤的瞬间僵住——
少年在发抖。
不是害羞的轻颤,而是整个人陷入恐慌的剧烈战栗。
谢拾青的喉结滚动,突然尝到一丝铁锈味——不知何时咬破了口腔内壁。
他的手指悬在半空,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。
哪怕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
单疏白垂下头,将脸埋在手心里。
手心传来潮湿的凉意,他盯着自己发白的指节,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我……还是住在沈家吧。”
谢拾青的呼吸一滞,耳边嗡鸣了一瞬。
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——明明怀里的人还在发抖,明明刚才亲吻时那么乖顺,怎么转眼间就要回到那个吃人的魔窟?
“你说什么?”谢拾青的声音沉了下来,指尖无意识地收紧。
单疏白没有抬头,只是更用力地蜷缩起来,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:“我不能住在这里……”
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是囚笼还甘愿被束缚。
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些怪物在觊觎他还情愿回到他们身边。
为什么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还是选择拒绝?
谢拾青胸口翻涌着怒意,但更多的是刺痛——他在单疏白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?
那些温柔的承诺,那些亲密的依偎,难道都抵不过沈家多年的洗脑?
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火气:“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单疏白的肩膀颤了颤,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贬低之词几乎要脱口而出——
但耳边突然出现了两道声音。
“你算什么东西?也配住谢家的房子?”
“不过是条没人要的野狗,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?”
他咬住嘴唇,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:“我……我不配。”
谢拾青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捅进他心里,疼得他指尖发麻。
他终于明白单疏白在怕什么——不是抗拒他的好意,而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值得这样的好。
“看着我。”谢拾青捧起单疏白的脸,强迫他与自己对视,“谁告诉你这些的?沈家?那个男孩?还是……”他的拇指擦过少年眼角的湿意,“你自己?”
单疏白的眼神闪烁,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幼兽,既渴望自由,又恐惧未知的世界。
谢拾青忽然感到一阵无力——他可以轻易摧毁沈家,可以买下整条街的房产,却无法立刻抹平单疏白心里十年的伤痕。
“好。”他最终妥协,将人搂进怀里,“不住这里。”
感觉到怀中人明显放松下来,谢拾青闭了闭眼:“但你要答应我,每周至少来住两天。”
单疏白怔了怔,没想到他会退让。
“就当……”谢拾青亲了亲他的发顶,“陪哥哥吃顿饭,嗯?”
这个小小的让步像是一线天光,照进单疏白封闭的世界。
他迟疑地点点头,没看到谢拾青眼中闪过的暗芒——
有些战争需要循序渐进,而他已经决定用余生,一寸寸收复单疏白被摧毁的疆土。
谢拾青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单疏白的后颈,正盘算着如何哄他留下过夜——可以借口太晚了不安全,或者说准备了新的画具想看他试用。
他打算循序渐进,像对待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慢慢让他适应这个新环境。
可单疏白却突然摸出手机,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时间显示21:30,沈家给他的门禁是22:00。
“我……”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,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,“我该回去了。”
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砸在谢拾青头顶。
他只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太阳穴,耳畔嗡嗡作响。
他轻轻将单疏白从腿上放下来,动作克制得近乎僵硬。
转身走向落地窗时,拳头在身侧攥得发白——为什么?
为什么宁愿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,也不肯接受他的庇护?
他努力平息着自己,想要心平气和的和单疏白谈谈,但转头和那双漂亮眼睛对视时——
说出的话还是带了急躁。
“我对你来说不重要吗?”
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,谢拾青就后悔了。
他看见单疏白猛地睁大的眼睛,那里面盛满了他最不愿看到的受伤。
“抱歉。”
浴室门被重重关上,冷水哗啦啦地冲下来。
谢拾青撑着瓷砖,任由冰流冲刷发烫的皮肤。
镜子里的人眼眶发红,哪里还有半点商场杀伐决断的模样。
而客厅里,单疏白仍保持着被放下的姿势,膝盖并拢,双手乖乖放在腿上。
浴室的流水声像是某种酷刑,一滴泪无声地滑过脸颊。
——他当然知道谢拾青重要。
正是因为太重要,才不能让自己这团淤泥,玷污了那轮明月。
沈家的监控、姑父的威胁、表哥的恶意……这些肮脏的东西,不该沾染到谢拾青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