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老师当年是英语教研组长的消息,像一颗深水炸弹,在即将上场的t.呐呐和t.鲸心中引爆。
两人站在侧幕条,手里捏着写满“中式塑料英语”段子的剧本,感觉那几张纸重若千钧。t.鲸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大褂的扣子是否扣好——一种源自学生时代面对严厉科任老师时条件反射般的紧张。
“呐呐哥,”t.鲸声音发虚,“咱这《学外语》,说白了就是‘搞笑英语错误大全’……在教研组长面前演这个,是不是有点像在关公面前耍水果刀,还耍的是塑料的?”
t.呐呐深吸一口气,试图压下胃里的翻腾。他想起当年被英语支配的恐惧,想起刘老师听写时在过道里无声踱步的压迫感。“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记住,”他压低声音,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,“咱们是‘表演’英语差,不是真的差。这是喜剧效果,是艺术加工!”
话虽如此,当舞台监督打出手势,幕布拉开,灯光再次聚焦时,两人迈向台口的腿还是有些僵硬。
台下掌声依旧热烈。刘老师坐在第一排,扶了扶眼镜,嘴角带着温和但专业的微笑,那姿态,俨然是准备听课评课的专家。
音乐起,是改编得略带滑稽感的《字母歌》旋律。
两人站定。t.呐呐先开口,努力挤出轻松的笑容:“上台来,先给各位请个安。今儿个,咱不说那四书五经,不侃那山海奇谈,单说说这……中西文化交流的大事——学外语!”
t.鲸捧哏,声音还算稳:“哟,这可是国际视野。您给说说?”
“就说这英语吧,”呐呐进入状态,开始按照剧本设计,摆出“半桶水晃荡”的架势,“我觉得吧,它不难!关键得掌握方法!比如‘你好’是‘hello’,‘谢谢’是‘thank you’,这多简单!”
台下有轻微的笑声。这开场中规中矩。
刘老师微微颔首,在本子上记了点什么。
t.鲸:“是挺简单。那您再往深了说说?”
“往深了?”呐呐一扬下巴,开始“吹嘘”,“不是我跟你吹,我现在这英语水平,跟外国人对话,那是‘张飞吃豆芽——小菜一碟’!”
“这么厉害?那您给演示演示?”
“演示就演示!”呐呐清了清嗓子,对着虚拟的外国人,用极其夸张的、字正腔圆的“中式发音”开口了:“hello! my name is NaNa! I am a……a professional speaker!”(你好!我叫呐呐!我是一个……职业说话者!)
他把“speaker”(演讲者\/说话者)这个词说得特别重,还配上了一个“单口相声”的手势。
台下已经有人笑了。这翻译够直白的。
刘老师嘴角笑意加深,但眼神依旧专注。
t.鲸按照剧本,扮演那个稍微懂点行、负责戳破和调侃的角色:“professional speaker?人家那叫‘edian’(喜剧演员)或者‘cross-talk performer’(相声演员)吧?”
“你懂什么!”呐ná一摆手,继续他的“塑料英语秀”,“我们这是……是 traditional chinese talk-show art!(中国传统脱口秀艺术!)”他故意把“traditional”(传统的)和“art”(艺术)念得抑扬顿挫,充满自豪。
“那您跟人家介绍介绍咱这艺术?”
“没问题!”呐呐更来劲了,手舞足蹈,“we use words to make people laugh! No music, no dance, just mouth! Very…very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!”(我们用话语让人发笑!没有音乐,没有舞蹈,只用嘴!非常……非常环保!)
“环保?!”t.鲸适时地露出诧异表情。
“对啊!省电!省布料!就费点唾沫星子,还不污染环境!”呐呐理直气壮地用中文解释。
台下笑声变大。这个“环保相声”的歪理,戳中了笑点。
刘老师也忍不住笑了,摇了摇头。
t.鲸:“那您再跟外国朋友说说,咱今天表演啥?”
呐ná皱眉,作苦思状,然后一拍大腿,用中英混杂的方式,大声说道:“today! we perform a piece called… called… ‘the horse Jacket’!”(今天!我们表演一个节目,叫……叫……《马褂》!)
他把上一场的节目《扒马褂》,直接字面翻译成了“the horse Jacket”!
“噗——!”台下瞬间笑喷。连侧幕条里偷看的t.安子阳都捂住了嘴。
t.鲸也快绷不住了:“‘the horse Jacket’?人家听得懂吗?!”
“怎么听不懂?”呐呐一副“你少见多怪”的样子,“Jacket,夹克,外套!horse,马!穿在马身上的外套,不就是马褂吗?多形象!多具体!这叫……叫 vivid translation(生动翻译)!”
他甚至还给自己这通胡诌起了个专业名词。
刘老师已经笑得拿笔的手都在抖,在笔记本上划拉了几下,估计是在写“翻译鬼才”。
接下来的表演,几乎成了呐呐的“创造性英语毁灭秀”。他把“捧哏”翻译成“hold the talk”(把话端着),“逗哏”翻译成“make the talk fun”(把话变好玩),“剧场”是“big house for talking”(说话用的大房子)。
每一个离谱又似乎“有理有据”的翻译,都引来满堂彩。观众的笑声不仅是因为语言错误本身,更是因为呐呐那种“一本正经胡说八道”的自信和急智。
t.鲸的捧哏也越发到位,时而疑惑,时而“恍然大悟”,时而无奈吐槽,完美地衬托和引爆了呐呐的“胡来”。
节目接近尾声,按照设计,两人要来一段“英语对话”作为高潮和结尾。
呐呐再次面对虚拟外国人,表情郑重:“our show is over. thank you for your ears!”(我们的表演结束了。谢谢你们的……耳朵!)
他又把“聆听”(attention\/listening)说成了具体的器官“ears”。
t.鲸赶紧纠正:“是‘thank you for listening’!”
呐呐一愣,随即“从善如流”,点头大声说:“oK! thank you for listening… with your ears!”(好的!谢谢你们用耳朵听!)
他还特意强调了“with your ears”(用你们的耳朵),仿佛这是个非常重要的补充说明。
最后,两人在观众几乎掀翻屋顶的笑声和掌声中,鞠躬下台。呐呐鞠躬时,眼角余光瞥见第一排的刘老师,她正一边用力鼓掌,一边抬手擦了擦笑出的眼泪。
一到后台,呐呐和鲸几乎同时瘫坐在椅子上,长出一口气,才发现后背全湿了。
“过了……好像还过得不错?”t.鲸喃喃道。
t.抓马又第一时间冲过来,手里还拿着手机:“呐呐哥!鲸哥!你们看观众反馈!热搜预备了!#呐呐环保相声# #the horse Jacket# 笑死我了!”
赵太阳也走了过来,眼中满是赞许:“很好。尤其是呐呐,你把‘错误’本身演成了一种风格,一种自信的幽默。刘老师后来都笑出眼泪了,这就是最大的认可。”
正说着,舞台监督一脸古怪地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:“呐呐,鲸,给。刘老师刚才托工作人员递到后台的。”
两人心头一紧,赶紧接过。便签纸上,是刘老师娟秀的字迹:
“呐呐、鲸:
表演非常生动,‘创造性’极强。(注:真正的‘马褂’可译为‘mandarin jacket’或直接音译‘magua’。‘相声’一般译为‘crosstalk’。仅供参考,不影响节目效果。)
——你们永远的英语老师 刘”
便签最后,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。
看着这张纸条,呐呐和鲸愣了几秒,随即相视一笑,心中那块最后的石头彻底落了地。严厉又可爱的老师,即使毕业多年,依然会抓住一切机会给你“订正”和“补充知识点”,但这一次,后面跟着的是笑脸和肯定。
“刘老师还是刘老师。”t.鲸感慨。
“咱们也还是咱们。”呐呐笑着把便签仔细折好,放进大褂内袋,“该犯的‘错误’还得犯,该搞的笑还得搞。”
后台里,紧张感早已被一种温暖而欢脱的自信取代。相声专场的考验,似乎正被这群年轻人用他们特有的方式,一关一关地闯过。
舞台灯光再次亮起,报幕声传来:“接下来,请您欣赏单口相声《我的总裁是戏精》,表演者:t.抓马!”
侧幕条,t.抓马整理了一下衣领,露出一丝“搞个大事情”的笑容,迈着轻快的步子,走向那片属于他的、令人期待的光芒。
好戏,果然一浪高过一浪,而且越来越有“听潮阁特色”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