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伍在斯里克的带领下,在冰雹与寒风中艰难跋涉。
行程缓慢得令人心焦,每当天上砸下密集的冰雹,他们就不得不寻找岩缝或低洼处躲避,等冰雹稍歇才能继续赶路。
食物匮乏,只能靠斯里克偶尔找到的一些埋藏在雪下的根茎,或是运气好碰到耐寒的、瘦弱的小型动物。
严寒和疲惫如同无形的鞭子,抽打着队伍里的每一个人。
尤其是那些本就身体虚弱、又经历了长久囚禁和惊吓的雌性们更加受不了了。
这天,她们沿着一条冻结的河谷行走,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壁。
天空依旧阴沉,细密的小冰雹沙沙落下,打在冻硬的冰面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就在众人麻木前行时,走在最前面的斯里克突然停下了脚步,暗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。
“你们看那边。”
他指向河谷一侧的一座孤山。
那山体不算最高,但形态颇为奇特。
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就在这白雪皑皑、万物凋零的酷寒季节。
那座山竟然是绿色的,里面万物生长,绿意盎然!
甚至能看到一些藤蔓植物垂挂下来。
更奇特的是,越是靠近那座山,空气中那股刺骨的寒意就减弱一分。
隐隐有温暖的,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气流拂面而来。
“那山里……是绿色的?”
“好暖和的感觉……怎么回事?”
雌性们纷纷驻足,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。
山外依旧是冰雹严寒,山内却仿佛自成天地,温暖如春?
这太过反常,反常即为妖。
经历了蝎王巢穴的恐怖,她们对任何异常都抱有极大的警惕。
“那里太古怪了,我们还是绕开走吧。”
一个年长些的羊族雌性担忧地说道,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羊崽。
众人纷纷点头,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,不敢靠近。
然而,现实却不容她们退缩。
队伍中。
几个身体最弱的雌性,包括那位鹿族雌性和另外两个鸟族雌性,终于支撑不住,接连发起高热。
脸颊烧得通红,嘴唇干裂,意识都开始模糊,只能由其他人勉强搀扶着行走。
幼崽们因为天生是雄性兽人,体质较强,还能咬牙坚持,但也都冻得瑟瑟发抖,小脸发青。
看着同伴痛苦的模样,再看看那近在咫尺、仿佛能提供温暖和庇护的奇异山体,苏桃心中焦急万分。
她知道自己失忆了,很多事情不懂,但最基本的善恶和求生欲还在。
“我们不能看着她们死掉。”
苏桃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,她看向斯里克,
“那座山里面很暖和,至少……我们可以在山脚找个地方,让她们休息一下,退退烧。”
斯里克眉头紧锁,蜥蜴类的本能让他对未知和危险格外敏感。
那座山散发出的气息很奇特,温暖之下似乎隐藏着某种令他不安的东西。
他沉声道:“那里不对劲,可能有危险。”
“可是妈妈好烫……呜呜……”
一个小鹿崽拉着斯里克粗糙的手,仰着满是泪水的小脸,哭求道,
“蜥蜴叔叔,求求你,救救妈妈……”
其他几个发热雌性的幼崽也围了上来,用湿漉漉、充满哀求的眼睛看着他,小声地啜泣着。
斯里克暗绿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幼崽纯真又绝望的脸,又看向苏桃那双清澈却写满坚持的眼眸,最后落在那些奄奄一息的雌性身上。
他紧抿着唇,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似乎都抽搐了一下。
他向来独来独往,除了对苏桃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,很少在意他人死活。
但此刻,这些幼崽的哭声和哀求,像细小的针,刺破了他冷硬的外壳。
“……跟上,别乱跑。”
他终于还是妥协了,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字,率先朝着那座奇异的山脚走去。
众人精神一振,连忙搀扶着病患,小心翼翼地跟上。
在山脚背风处,他们找到了一个不大的洞穴。
入口被一些枯藤遮掩,里面干燥而温暖,仿佛有地热一般,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。
众人欣喜不已,连忙将发热的雌性安置在最里面,用随身携带的、还算干燥的兽皮垫好。
温暖的环境让病患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些,但高烧依旧不退。
斯里克看着她们的情况,眉头依旧没有舒展。
“她们需要草药。”他沉声道,发热在这种恶劣环境下是足以致命的。
“我去找!”一个身体尚好的雌性立刻说道。
“不行,你们留在这里,不要随意走动,我去。”斯里克阻止了她。
他对草药有些了解,也知道这陌生的地方危机四伏,让这些雌性出去太危险。
他看了一眼苏桃,叮嘱道:
“我很快回来,你们守在这里,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都不要离开这个洞穴。”
苏桃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斯里克不再犹豫,身影迅速没入了山脚那片反常茂密的植被之中,去寻找能退烧消炎的草药。
洞穴内暂时安稳下来,幼崽们依偎在生病的母兽身边,其他雌性也抓紧时间休息,恢复体力。
苏桃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,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,心中对斯里克的观感复杂了几分。
这个蜥蜴兽人,似乎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。
然而。
无论是洞穴内暂时获得喘息的人们,还是在外寻找草药的斯里克,都没有察觉到,在那座奇异山峰的顶端,云雾缭绕之处,并非只是普通的岩石。
那里,隐约有一团跃动的、如同巨大心脏般搏动着的赤红光芒。
远远望去,宛如一团在雪山之巅静静燃烧的永恒火焰,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力,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。
那温暖生命的源泉,或许,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