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族部落的平静,是在一个铅灰色的午后被彻底打破的。
起初只是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,像是迁徙的鸟群一样。
但很快,黑点越来越多,连成一片翻滚的乌云,带着令人窒息的暴戾气息,朝着部落席卷而来!
地面甚至都开始微微震动,那是无数兽蹄践踏雪原发出的沉闷声响。
“敌袭——!是凶兽!”
了望的鹿族兽人发出了凄厉的警报,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。
整个部落瞬间乱作一团!
雌性和幼崽的哭喊声,雄性兽人惊慌的吼叫声,以及兵器碰撞的杂乱声响交织在一起。
老鹿医脸色惨白,指挥着青壮年兽人拿起一切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,试图守住部落简陋的栅栏。
但他们心里都清楚,面对凶名在外的蝎王和他的爪牙,这点抵抗如同螳臂当车。
蝎王的身影出现在兽群最前方,暗金色的竖瞳闪烁着残忍和兴奋的光芒,死死盯住了部落中央那间最为显眼的石屋。
他能感觉到,他的小雌性就在里面!
“给我冲!找到那个雌性!”
蝎王挥动着他那狰狞的蝎尾,发出了进攻的号令。
黑色的洪流瞬间撞击在鹿族部落脆弱的防御上。
如同热刀切黄油般,防线顷刻间土崩瓦解!
惨叫声、骨骼碎裂声、兵刃入肉声不绝于耳。
凶兽们疯狂地涌入部落,见兽就杀,肆意破坏,目标明确地朝着石屋方向突进。
石屋内,苏桃正趴在窗口,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外面的混乱。
玄渊依旧盘踞在角落,纯黑的眼眸甚至没有睁开,对外面的杀戮和喧嚣漠不关心,仿佛那只是背景噪音。
只要战火不烧到这间屋子,不打扰到他的小雌性,外面死多少蝼蚁都与他无关。
“老公……外面怎么了?好可怕……”
苏桃缩回脑袋,跑到玄渊身边,紧紧抱住他冰凉的胳膊,小脸吓得煞白。
玄渊这才懒洋洋地掀开眼皮,纯黑的眼眸扫了一眼窗外,淡淡道:
“无事。”
他的镇定感染了苏桃,她也稍微放松了些,但还是忍不住紧张地望向门口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砰!”
石屋那不算厚实的木门,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!
木屑纷飞中,蝎王那带着狞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!
“小美人儿,我找到你了!”
蝎王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躲在玄渊身后的苏桃,眼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贪婪。
他直接无视了盘踞在角落、气息内敛的玄渊。
玄渊盘在那一动不动而且气息收敛让人很难发觉,还以为是什么普通蛇呢。
他伸出利爪,就朝着苏桃抓来!
苏桃吓得尖叫一声,死死抱住玄渊。
玄渊纯黑的眼眸里,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不悦。
打扰他的清净,还想动他的东西?
他甚至连尾巴都懒得动,只是抬起覆盖着墨鳞的手指,对着蝎王的方向,极其随意地轻轻一弹。
一股无形无质、却冰冷刺骨到极点的力量,如同绝对零度的冲击波,瞬间撞上了蝎王!
蝎王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痛苦!
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万年冰山迎面撞上,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冻裂、碾碎!
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,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,狠狠砸在远处的石墙上。
喷出一大口带着冰碴的鲜血,挣扎了几下,竟一时无法起身!
这一幕,让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凶兽们骇然止步,惊恐地看着角落里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墨色蛇兽。
就在这短暂的死寂之中——
“桃桃!”
两声饱含着无尽担忧、恐惧、以及失而复得狂喜的怒吼,如同惊雷般从部落入口方向炸响!
一白一灰两道身影,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,冲破凶兽的阻拦,浑身浴血地杀到了石屋前!
是绯雪和硕风!
他们一路追踪蝎王麾下凶兽大规模集结的痕迹,不顾一切地赶来,终于找到桃桃了!
绯雪紫眸中燃烧着焚天的怒火和急切,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玄渊身后、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娇小身影!
他的桃桃!他还活着!
“桃桃!别怕!我们来了!”
绯雪声音嘶哑,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,就要冲上前。
硕风灰色的眼眸同样死死盯着苏桃,里面是沉淀了无数日夜的担忧和此刻如释重负的狂喜,他拖着伤腿,也要紧跟而上。
然而,面对这两个突然出现、浑身杀气、情绪激动的陌生兽人,苏桃的反应却是——
她猛地将整个身子缩到玄渊背后,只露出一双写满了惊恐和陌生的大眼睛,尖声叫道:
“你们是谁?!不要过来!”
这一声尖叫,如同最冰冷的冰水,瞬间浇灭了绯雪和硕风心中所有的狂喜和激动。
两人猛地僵在原地,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桃。
她……不认识他们了?
那双曾经盛满对他们依赖和情意的杏眼里,此刻只有全然的恐惧和疏离,仿佛在看两个危险的陌生人。
“桃桃……是我啊……我是绯雪……”
绯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紫眸中充满了震惊和痛楚,他下意识地想靠近,想让她看清自己。
“还有我……”
硕风的声音更加干涩,灰色的眼眸里是碎裂般的痛。
“走开!我不认识你们!”
苏桃抱紧玄渊的胳膊,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,对着玄渊哭诉,
“老公!他们是谁啊?好可怕!让他们走!”
玄渊纯黑的眼眸淡漠地扫过僵立的绯雪和硕风,又低头看了看怀里吓得发抖的小雌性。
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,但他很满意小雌性此刻对他的全然依赖。
他抬起眼皮,看向绯雪和硕风,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:
“她让你们,滚。”
简单的四个字,如同四把冰锥,狠狠刺穿了绯雪和硕风的心脏。
他们历尽千辛万苦,跨越生死,终于找到了她。
她却依偎在另一个陌生雄性的怀里,用看敌人的眼神看着他们,让他们……滚。
世界,仿佛在这一刻,彻底崩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