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东头的焦糊味裹着雾气漫过老槐树时,沈知微掌心的风纹片突然剧烈发烫,淡青色的光晕里竟浮出一缕极淡的红影——那红影颤巍巍的,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,往祠堂的方向飘去,和黑鸦红衣的颜色一模一样。
“是黑鸦!”她猛地攥紧残片,指节发白,光晕里的红影越来越清晰,甚至能看出被绳索捆绑的轮廓,“她在祠堂里,被绑在阵眼附近,残片能感应到她的魂魄波动!”
药农刚蹲在地上用木炭画完祠堂的布局,闻言手一抖,木炭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深痕,声音发颤:“林砚带了个穿红衣服的姑娘,锁在正厅最里面的盘龙柱上,说是什么‘活怨引’,要等怨气聚满了,用她的魂魄祭阵……我早上偷偷看过一眼,那姑娘的手腕都被黑绳勒出血了。”
陆野的剑瞬间握紧,剑鞘抵着青瓦发出轻微的声响,肩甲的伤口被动作扯得发疼,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流,却顾不上擦。他往巷口望了望,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雾里晃了晃,巡逻队的脚步声伴着青铜棋子的碰撞声渐渐远去——换班的间隙只有十分钟,必须抓紧时间。
“走屋顶,按药农说的,从后檐的侧耳房窗进去。”陆野压低声音,往旁边的二层小楼挪去,“鹞子你断后,盯着地面的巡逻队;我和知微先去救黑鸦,老许你跟着药农,摸清锁阳阵的棋位,等我们救下人就破阵。”
四人猫着腰钻进小楼,楼梯的木板年久失修,每走一步都“吱呀”作响,在死寂的镇子里格外刺耳。爬到顶楼阁楼,药农推开积灰的小窗,一股混着霜气的冷风灌进来,吹得人头皮发麻——窗外的青瓦屋顶在雾里连成一片,檐角垂着的铜铃冻得发僵,铃舌上结着薄冰。
“踩着瓦缝走,别踩瓦心,老房的瓦脆得很,一踩就碎。”药农先爬出去,脚尖稳稳落在两片瓦的缝隙处,双手攥着檐角的木椽稳住身形,回头对陆野招手,“跟着我的脚印,慢着点,雾大看不清楚。”
陆野跟着爬出去,刚站定就晃了一下,青瓦上的霜太滑,他只能将重心压得极低,指尖扣着瓦脊的边缘。沈知微跟在他身后,风纹片的光晕收得只剩一圈微弱的淡青,刚好能照清前方的瓦缝,光晕里的红影始终飘在前方,像一盏微弱的引路灯。
鹞子最后爬出来,手里捏着几枚石子,目光警惕地扫着地面——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巡逻队的手电光只能照出两米远,他们缩着脖子往祠堂方向走,根本没注意头顶的动静。
爬过第三座屋顶时,祠堂的飞檐终于在雾里露出轮廓,黑沉沉的檐角缠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气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药农指着祠堂后檐的一扇小窗,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:“那就是侧耳房的窗,虚掩着,里面堆着杂物,能挡住视线。从窗户缝能看到正厅,盘龙柱就在最里面,离阵眼的青石板只有三步远。”
陆野趴在瓦脊上,顺着药农指的方向望——侧耳房的窗户果然留着一道缝,里面黑沉沉的,隐约能看到正厅里晃动的人影。他刚要挪过去,就听见下方传来脚步声,两个穿黑冲锋衣的守阵人举着青铜棋子站在侧门前,嘴里骂骂咧咧地搓着手,时不时往屋顶望一眼。
“我去引开他们。”鹞子摸出一枚石子,瞄准侧门旁的柴堆轻轻一扔——石子砸在干柴上,发出“噼啪”一声轻响。
“谁在那儿?”一个守阵人立刻举着手电往柴堆走,另一个也跟着挪了两步,侧门瞬间空了出来。陆野趁机翻身跳下屋顶,落在后檐的阴影里,伸手稳稳接住跟着跳下来的沈知微,两人贴着墙根往侧耳房的窗户挪去。
老许和药农随后跳下,四人挤在窗下,屏住呼吸往里面看——正厅里的景象透过窗缝映入眼帘:八枚青铜棋围着中央的青石板插在地上,棋子上的黑气像蛛网似的缠在一起,往青石板中央钻。最里面的盘龙柱上,黑鸦被粗粗的黑绳绑着,红衣上沾着灰和血迹,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,头垂着,似乎已经没了力气。
林砚站在阵眼旁,手里举着一枚青铜棋,正低声吟唱着诡异的咒语,声音沙哑难听,像生锈的锯子在磨木头。随着他的吟唱,缠在黑鸦身上的黑绳渐渐收紧,黑气顺着绳索往她的手腕、脖颈钻,黑鸦的身体微微颤抖,却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“两个黑衣手下守在黑鸦旁边,手里都拿着青铜棋。”陆野的声音压得极低,剑刃已经出鞘半寸,寒光在雾里闪了闪,“我数三二一,咱们一起冲进去,我和鹞子解决手下,知微你去解黑鸦的绳子,老许和药农盯着林砚,别让他靠近。”
“一——二——三!”
陆野话音刚落,一脚踹开窗户,玻璃碎裂的声响在正厅里炸开。守在黑鸦身边的黑衣手下愣了一下,刚要举棋,鹞子就冲了过去,短刃直指其中一人的咽喉:“别动!”
另一人反应过来,举着青铜棋往沈知微身上掷去,陆野眼疾手快,剑刃劈出一道寒光,将青铜棋挡开——棋子落在地上,化作一缕黑气消散了。
“是你们!”林砚回头看到陆野,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,“来得正好,省得我去找风纹片了!这怨引的阳气快够了,你们来了,正好一起祭阵!”
林砚抬手一挥,正厅里的八枚青铜棋突然同时亮了起来,黑气像潮水似的往陆野他们身上涌来!沈知微立刻将风纹片的光晕开到最大,淡青色的光化作一道屏障,挡住了黑气,却被黑气压得往后退了两步,额角渗出冷汗——锁阳阵的怨气比想象中更烈,风纹片的光晕都被压得扭曲了。
“陆野,快救黑鸦!”沈知微咬着牙支撑着光屏障,“我撑不了多久!”
陆野点头,剑刃劈开身前的黑气,往盘龙柱冲去。林砚见状,举着青铜棋追上来,棋子上的黑气凝成一把黑色的小剑,直刺陆野的后背:“想救她?先过我这关!”
老许攥着藤条往前一挥,绿纹缠上黑色小剑,将剑挡开,藤条却被黑气蚀得“滋滋”响,上面的绿纹肉眼可见地变淡:“林砚,你的对手是我!”
陆野趁机冲到黑鸦身边,剑刃斩断绑着她的黑绳——黑绳一断,里面裹着的黑气瞬间散了,黑鸦踉跄着靠在盘龙柱上,脸色苍白得像纸,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:“风纹片……林砚要用风纹片祭阵,青石板下……有炸怨棋……”
话没说完,林砚突然摆脱老许的纠缠,从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棋子——这枚棋子比之前的都黑,黑气浓得化不开,上面还刻着诡异的纹路,是专门用来引爆怨气的“炸怨棋”!
“既然你们要坏我的事,那就一起死!”林砚将炸怨棋往青石板上掷去,棋子落在地上的瞬间,黑气像炸开的墨汁,往陆野和黑鸦身上缠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