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扑向溪边山洞的刹那，陆野的剑正卡在一名棋手的青铜棋子里。那棋子裹着浓黑的怨念，震得他虎口发麻，剑锋上凝着的寒光都被黑雾染得发暗。他余光瞥见沈知微的红衣掠过溪水，刚要提气跟上，后颈突然袭来一阵劲风——是另一名棋手的偷袭，棋子带着破风的锐响，直取他后心。
“小心！”鹞子的声音刚落，陆野已侧身旋剑，剑脊堪堪挡开棋子，可那股阴寒的怨念还是擦着他的肩甲扫过，像冰锥扎进皮肉，疼得他闷哼一声。鹞子趁机甩出腰间的短刃，三道银芒破空而去，逼退了围上来的两名棋手，反手拽住陆野的胳膊往后退：“知微已经进洞了，我们缠住他们，别让她被追着！”
陆野点头，剑眉拧得更紧。他看得见洞口亮起的淡蓝色光帘，知道沈知微暂时安全，可眼前的棋手却越聚越多，青铜棋子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道黑紫色的弧线，怨念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，将他和鹞子困在溪边的老槐树下。
“抓不住沈知微，抓这两个也一样！”为首的棋手嘶吼着，棋子接连掷出，怨念落在地上溅起黑晕，连脚下的青草都瞬间枯萎。陆野挥剑格挡，剑锋劈开怨念的瞬间，竟被那股阴邪之力震得手臂发麻——这些棋手的修为，比之前遇到的要强上数倍，显然是林砚留下的精锐。
鹞子的短刃已经用得见了底，后背不知何时添了道伤口，黑紫的怨念正顺着伤口往里渗，疼得他额角冒冷汗。他靠到陆野身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，他们盯着知微的洞，我们得引开他们。”
陆野瞥了眼洞口气定神闲的守卫，又看了看围上来的棋手，突然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，剑峰猛地指向西侧的山林：“往那边走！”话音未落，他已提剑冲向最近的一名棋手，剑锋故意露出破绽，引着对方追来。鹞子立刻会意，翻身跃上老槐树，折断一根粗壮的枝桠，狠狠砸向另一侧的棋手，树枝落地时溅起的碎石，恰好打在一名棋手的面门。
“想跑？”为首的棋手果然被激怒，挥手示意半数人去追陆野，剩下的则围堵鹞子。陆野趁机往山林深处退，剑走轻灵，专挑林间的树影躲避，青铜棋子砸在树干上，震得枝叶簌簌掉落，黑雾缠上树干，留下一道道焦黑的印子。
他退到一处陡坡前，身后的棋手已追至三丈外，棋子带着怨念呼啸而来。陆野突然收剑，翻身滚下陡坡，顺势抓起地上的碎石，反手掷向追来的棋手——碎石穿过怨念的瞬间，竟被染成了黑色，却也迟滞了对方的脚步。陡坡下是茂密的灌木丛，他钻进丛中，刻意留下一道拖曳的血痕，引着棋手往更深的林子里去。
另一边，鹞子已被逼到了溪边的岩石旁。他的短刃只剩最后一把，握在手里的指尖泛白，后背的伤口越来越疼，怨念顺着血脉往上爬，连视线都开始发花。三名棋手呈三角之势围上来，棋子在掌心转动，黑紫的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“没力气了？”一名棋手冷笑，棋子猛地掷出，直取鹞子的咽喉。鹞子侧身躲闪，棋子擦着他的耳畔飞过，钉进身后的岩石里，黑雾瞬间蔓延开来，将他困在岩石与溪水之间。他咬咬牙，突然往后退了半步，脚掌踩进冰凉的溪水——溪水刚没过脚踝，他却突然勾起唇角，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火折子。
这溪水被怨念染过，本就带着阴邪之气，可鹞子腰间的火折子，是用陈年艾草混着硫磺制成的，专克阴物。他猛地将火折子掷向溪水，火星落在水面的刹那，竟“轰”地燃起淡蓝色的火焰，火焰顺着溪水上的黑晕蔓延，瞬间烧到了棋手脚边。
“什么？”棋手们惊呼着后退，怨念遇火便缩，青铜棋子上的黑雾都淡了几分。鹞子趁机跃过岩石，往陆野消失的山林跑去，身后的火焰还在燃烧，映得溪水泛着诡异的蓝光，暂时阻住了追兵的脚步。
他跑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，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看到了陆野。陆野靠在石壁上，肩甲的伤口还在渗血，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，见他来，才松了口气：“甩掉了？”
“暂时的。”鹞子挨着他坐下，扯下衣角草草包扎后背的伤口，刚要再说些什么，山涧另一侧的草丛里突然探出个脑袋——是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药农，手里提个竹筐，见了他们立刻压低声音招手：“快过来！棋手的人往这边搜了！”
陆野的剑瞬间握紧，鹞子也猛地抬头，两人对视一眼，眼底满是警惕。这山林里怎会突然冒出个药农？还偏偏知道“棋手”？
“你是谁？”陆野沉声开口，剑尖微微抬起，对准药农的方向，“怎么知道‘棋手’？”
药农急得直跺脚，指了指远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，声音发颤：“先别问了！我是这山下槐安镇的药农，前阵子被棋手抢了草药，还差点丢了命！你们跟我来，我藏草药的石室能躲人，再晚就来不及了！”
鹞子盯着他的眼睛，见他神色慌张，额角还沾着草屑，不似作伪，又瞥见他竹筐里露出的艾草——正是克制怨念的草药，才悄悄拽了拽陆野的衣袖。陆野会意，却没收剑，只是冷声道：“前面带路，若有半点猫腻，我剑下不留情。”
药农连连点头，转身钻进一处被藤蔓遮得严严实实的岩缝。陆野扶着石壁起身，与鹞子一前一后跟上，岩缝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，走了十几步，眼前突然开阔——竟是个丈许见方的石室，角落里堆着晒干的草药，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艾草香。
“这是我藏药的地方，棋手搜不到。”药农放下竹筐，从里面掏出两包草药递过来，“你们伤口沾了怨念吧？这艾草混着硫磺熬水敷上，能压得住阴邪。”
鹞子接过草药，指尖捻了点放在鼻尖闻了闻，确认是真的驱邪草药，才对陆野点头。陆野这才收了剑，靠在石室壁上喘气，肩甲的伤口被扯动，疼得他皱眉：“你既认识棋手，可知他们为何围堵那山洞？”
“知道些。”药农蹲在石室门口，扒着缝隙往外看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听说那洞里有‘宝贝’，棋手找了好几天了。我刚才在山上采药，看见你们跟棋手动手，又看见那位红衣姑娘进了洞，就想着来帮一把——总不能让棋手再作恶。”
陆野沉默着没说话，指尖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。他仍有疑虑，可眼下追兵未散，伤口又疼得厉害，只能先暂时相信这药农。鹞子则走到石室角落，看着堆得高高的草药，突然道：“你这石室里的艾草，够敷我们的伤，也够再烧一次溪水——等风头过了，我们得去洞里找人，你知道怎么绕开棋手的守卫吗？”
药农回头看他，点了点头：“知道！后山有条小路能通到洞口的后山崖，就是难走点。等天亮棋手换班，我带你们去！”
石室里静了下来，只有岩缝外传来的风声和隐约的脚步声。陆野望着药农守在洞口的背影，又想起沈知微冲进山洞的红衣，剑眉拧得更紧——这药农虽暂时看不出问题，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，还对棋手和山洞的事了如指掌，总让人觉得不安。
“小心点。”他凑到鹞子耳边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这药农底细不明，夜里警醒些。”
鹞子点头，攥紧了手里的短刃。石室的火光摇曳，映着两人紧绷的侧脸，他们都清楚，眼下的安全只是暂时的，找到沈知微、弄清这药农的底细，还有躲在暗处的林砚，每一件事，都容不得半分差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