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裹着铁锈和血腥气往鼻腔里钻,沈知微攥着罗盘往前跑,掌心的残片烫得像块刚离火的玉,指尖的金色印记却透着股奇异的暖意,两种温度在身上撞得她心头发慌。胡同口外的马路空荡荡的,路灯忽明忽暗,光线扫过拆迁区的断墙时,墙上竟爬着细细的黑丝——那是渊灵散出的怨念,像受潮的霉斑般顺着地面往信号塔蔓延,所过之处,连路边的野草都瞬间蔫成了灰黑色。
“不对劲!”陆野突然拽住沈知微的胳膊,匕首尖指向路边的公交站,声音发紧,“你看那牌子!”
沈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公交站的铁皮牌子被一团浓黑雾裹得严严实实,陆野和鹞子只看得见黑雾在翻涌,可她的耳朵里却突然钻进细碎的声音,像有人贴着耳边叹气:“好冷……我想回家……”那是怨念凝结出的“回声”。
她刚要往前凑,怀里的罗盘突然“嗡”地炸响,指针疯狂往公交站转,盘面的莲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。
“别碰!”棋手的声音从身后断墙后传来,他快步走出来,风衣下摆沾着黑丝,“那是渊灵的怨念陷阱,你们靠近会被缠上,你……”他话没说完,就见沈知微脸色发白,知道她肯定听见了回声,“你听见的是渊灵勾人的幌子,一旦信了,会被拖进遗憾幻境里!”
鹞子瞬间攥紧断棍,警惕地盯着棋手:“你少在这装好心!上次抢残片的账还没算,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?”
棋手没反驳,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白瓷瓶,倒出三粒黑褐色的药丸放在掌心,递到沈知微面前:“这是驱怨丸,能暂时压下你耳里的回声,避免你被幻境缠上。信不信随你们——现在离信号塔还有五百米,再耽误三分钟,我组织里的人撑不住,你们也得被渊灵的怨念困死在这。”
沈知微盯着药丸,耳里的哭声越来越清晰,甚至开始混进女孩的声音:“姐姐,你怎么不来找我?”她指尖发颤,抬头看向陆野和鹞子,两人都皱着眉,显然也在犹豫。
“我先试试。”陆野突然伸手拿过一粒药丸,没直接吃,而是捏碎了一点,凑到鼻尖闻了闻,又用匕首尖挑着,在路灯下看了看,“没闻出毒味,这药丸里有朱砂和艾草的味道,是驱邪常用的东西。”
鹞子还是不放心:“万一他在里面加了别的?比如让咱们听他指挥的玩意儿?”
“现在没别的办法。”沈知微接过药丸,攥在手心,“我能感应怨念,要是药丸有问题,残片会有反应。”她说着,把药丸塞进嘴里,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压过了嘴里的血腥味,耳里的哭声果然淡了下去,只剩模糊的嗡嗡声。见她没事,陆野和鹞子才敢把药丸吞下去。
缓过劲来,沈知微攥紧罗盘,指针稳稳指向西边:“信号塔还有多远?你组织的人撑得住吗?”
“穿过前面巷子就是。”棋手加快脚步,声音发急,“他们用符纸设了结界,可我来的时候,结界已经裂了,我听不见回声,不敢贸然靠近,只能在这等你们——毕竟只有你能顺着回声找到阿晚的怨念。”
穿过窄巷,废弃信号塔终于出现。塔身锈得掉渣,顶端信号灯早灭了,一团黑雾裹着塔身,从塔底裂缝往外冒。陆野和鹞子只觉得刺骨的冷,沈知微却又听见了清晰的回声,这次是女人的声音,细细的,带着绝望:“别抓我……我不想……”
“应该是阿晚的回声!”沈知微突然停住脚,“渊灵把她的怨念困在塔底。”
塔下三道淡金光墙是结界,已经裂得像蛛网。结界里躺着两个穿黑风衣的人,浑身缠黑丝,胸口没了起伏;不远处,一个年轻男人被三只黑手拽着,胳膊发黑肿胀,手里的符纸散了一地——他看见三人,突然大喊:“快破阵!渊灵要吞了阿晚的怨念!再晚,整个老城的怨念都会被它吸过来,到时候谁都跑不了!”
沈知微刚要冲,怀里的残片突然自己飞出来,悬浮在半空,三块残片的莲花纹往中间凑,缺的瓣儿竟慢慢显影。棋手眼睛骤缩:“是阿晚的回声在引残片!渊灵想把阿晚的怨念彻底变成它的养料!”
话音未落,塔底裂缝“轰隆”炸开,黑雾喷涌而出,沈知微耳里的哭声瞬间变尖:“救我……谁来救我……”她眼前突然晃了一下,仿佛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——妹妹穿粉裙子站在滑梯旁,朝她挥手,下一秒就消失在人群里,只留下她手里融化的糖葫芦。
“妹妹!”她下意识往前走,陆野突然一巴掌拍在她脸上:“知微!醒过来!是幻境!”
疼意让她瞬间回神,眼前的幻象消失。“用残片破阵!”棋手扔出一把符纸,金光挡住涌来的黑雾,“你顺着回声找阿晚的怨念,我们帮你挡黑手!”
沈知微集中精神,指尖泛出金光,残片瞬间爆亮,像三个小太阳往塔底飞。金光碰到黑雾时,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,黑雾像雪遇太阳般退去,塔底露出一团白气——那是阿晚的怨念,沈知微耳里的声音更清了:“我还能救我弟弟吗?我还能回到他出事前吗?”
“能!”她大喊着催动契约之力,金光牢牢裹住白气。可就在这时,塔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,一只比之前所有黑手都粗的手臂伸了出来,指甲像黑铁般锋利,还沾着黏腻的黑液,直抓残片!
“我来挡!”鹞子举着断棍冲上去,狠狠砸向黑手掌心。“嘭”的一声巨响,断棍瞬间断成两截,鹞子被震得倒飞出去,一口鲜血吐在青石板上,染红了胸前的衣服。
更多黑手从裂缝里涌出来,密密麻麻的,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毒蛇。陆野立刻用匕首去刺,每刺中一只黑手,就有黑烟冒出来;棋手则不断扔出符纸,金光在他身前形成一道临时屏障,可屏障上的裂痕也在不断增多。
沈知微咬着牙,把体内所有力量注入残片。三块残片突然“嗡”地一声合在一起,金光暴涨,裹着阿晚的怨念往她这边飞。渊灵彻底疯了,嘶吼着让黑手往金光上扑,可碰不到金光半分。
沈知微接住那团白气,用残片的金光慢慢净化。白气渐渐变淡,阿晚的回声也轻了下去:“谢谢你……帮我……找到我弟弟的事,就拜托你了……”最后一声落下,白气彻底消失,一缕淡淡的金光融进残片里。
黑雾瞬间退去,黑手缩回裂缝,结界上的裂痕也慢慢愈合。沈知微瘫坐在地,耳里终于没了回声,只剩自己粗重的喘气声。鹞子靠在墙上,声音虚弱却带着劲:“妈的,总算……搞定了这破阵。”
可就在这时,沈知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“嗡”地震动。她疑惑地掏出手机,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,只有短短一句话:“残片集齐过半,你们的死期,快到了。”
她心脏骤沉:又来了,神秘的短信。
“棋手”偷瞄到了短信,脸色瞬间发白,“老城还有别的势力盯着渊图?”
鹞子瞬间警惕起来:“该不会是你引来的同伙吧?毕竟你们组织本来就想抢残片!”
“我要是想抢,刚才就不会给你们驱怨丸。”棋手皱着眉反驳,“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,这神秘人明显是冲着残片来的,咱们要是再斗,只会让他坐收渔利。”
陆野攥紧匕首,警惕地扫了眼四周:“不管是谁,接下来咱们不仅要找残片,还得防着这藏在暗处的家伙。”
沈知微握紧手机,耳里没了回声,心里却更慌。她抬头看向夜空,黑暗里像有双眼睛,正盯着她怀里的残片,等着下一次出手。
“先找地方休整,等天亮了再做打算。”她站起身,把残片和罗盘小心揣进怀里,“驱怨丸的情我记着,但咱们之间的账,等解决了眼前的事,再算。”
三人互相扶着离开,夜风里的寒意更重了——这次的危险,不再是能听见的回声,而是藏在暗处、看不见的盯着,还有彼此之间没彻底解开的戒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