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红色的液体顺着门缝往下淌,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一滩,“滋滋”的腐蚀声像春蚕啃食桑叶,在寂静的胡同里格外刺耳。沈知微刚撑着地面起身,掌心的残片突然剧烈震动,烫得她指尖发麻——那不是之前警示的灼热,而是像被磁石吸引般,疯狂朝着黑门的方向拉扯,连带着她的手腕都跟着发颤。
“不对劲!”她猛地抬头,瞳孔骤然收缩。只见那道紧闭的黑门表面,原本璀璨的金色封印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,从耀眼的赤金变成暗淡的浅黄,最后竟像被水冲刷过般,慢慢淡成了几乎看不见的痕迹。原本彻底闭合的门缝又开始“吱呀”作响,一丝丝黑雾从里面渗出来,像毒蛇的信子般在空中扭动,耳边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,混杂着无数细碎的怨念,像有无数人贴着耳朵低语:“放我出去……好冷……我好恨……”
鹞子踉跄着后退半步,胳膊上刚消退的黑印又开始泛黑,甚至比之前更浓,像泼了墨般往脖颈蔓延。他攥紧断棍,指节泛白:“怎么回事?镇锁和残片不是已经封门了吗?怎么会这样?”话音刚落,黑门突然剧烈摇晃,门板上的泥土簌簌往下掉,原本只有指缝宽的门缝“轰隆”一声扩大,一股浓烈的黑雾喷涌而出,带着冰窖般的寒意和冲天的怨气,瞬间将整个胡同笼罩,连头顶的月光都被遮得严严实实。
耳边的哭声陡然尖锐,无数怨念像细针一样扎进沈知微的脑子里,她忍不住闷哼一声,眼前阵阵发黑,掌心残片的金光也黯淡下去,只剩一层微弱的光晕在挣扎。鹞子见状,立刻横过断棍挡在她身前,用身体抵住涌来的黑雾:“你快想办法!我撑不了多久!”黑雾裹住他的胳膊,衣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,露出下面发黑肿胀的皮肤,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,牙关咬得咯咯作响。
沈知微咬着牙,强迫自己压下脑子里的刺痛。她摸向口袋想拿手机照明,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——手机屏幕不知何时亮了起来,信号格竟满格,而屏幕上显示的时间,正是午夜十二点整,屏幕背景里还隐约能看到细碎的黑色纹路,像有东西在屏幕里蠕动。“是信号!”她猛地反应过来,“渊灵还在靠手机信号汲取力量!之前的封印只是暂时压下去,没彻底切断它的源头!”
话音未落,黑门里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黑手,比之前所有黑手加起来都要粗壮,指甲像黑铁般锋利,带着黏腻的黑绿色液体,朝着沈知微手中的残片抓来。鹞子眼疾手快,猛地扑上去,用断棍死死抵住黑手的掌心:“快!别管我!”黑手的力量极大,断棍瞬间弯成了弓形,鹞子的后背被黑雾扫中,衣服“嗤啦”一声裂开大洞,皮肤瞬间红肿发黑,冒出细小的白烟,陆野见状迅速冲了过去,帮鹞子一起抵挡。
沈知微眼眶一热,却不敢耽误。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还藏着另外两块残片——之前从棋手手下抢来的那两块,上面附着的怨念比手中这块更重。若是能将这三块残片上的怨念全都引回渊门,说不定能彻底断了渊灵的“食粮”!
“再撑十秒!”她大喊着,将手中的残片举过头顶,同时摸出另外两块藏在衣襟里的残片。三块残片一碰到空气,立刻在空中悬浮起来,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,那是附着的怨念在躁动,像被困住的野兽般,朝着黑门的方向疯狂涌动,耳边的怨念低语也变得更密:“杀了他……我好恨……”
“以我精血为引,残片怨念归渊!”沈知微闭上眼,狠狠咬破指尖,将鲜血滴在三块残片上。鲜血触到残片的瞬间,金光陡然暴涨,像一轮小太阳般照亮了黑雾,将涌来的黑雾逼退半尺。残片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剥落,化作一缕缕黑色的丝线,在金光的牵引下,朝着黑门飞去,每一缕丝线都带着尖锐的怨念嘶吼,却被金光牢牢束缚,无法挣脱。
黑门里的渊灵像是察觉到了威胁,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,门板剧烈摇晃,又伸出十几只黑手朝着黑色丝线抓来,想要将这些怨念重新吞噬。陆野见状,咬着牙抽出腰间的匕首——那是他之前藏着防身的,猛地朝着最近的黑手刺去,匕首扎进黑手的瞬间,发出“滋啦”的灼烧声,黑烟直冒:“沈知微!快点!我快扛不住了!”他的脸颊已经被黑雾染得发黑,呼吸越来越急促,说话都带着颤音。
沈知微不敢耽误,双手结印,强行催动体内与残片相连的契约之力。指尖的金光越来越盛,将黑色丝线裹得更紧,像一张黑色的网,朝着黑门狠狠罩去。那些怨念丝线碰到黑门的瞬间,立刻钻了进去,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弱,黑门里的嘶吼也变得越来越无力,显然是被怨念反噬,再也无法挣脱束缚。
“就是现在!”沈知微嘶吼着,将三块残片同时推向黑门中央。残片化作三道金芒,“噗嗤”一声嵌进门板,原本涌动的黑雾瞬间停滞,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,门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闭合,黑红色的液体也停止了流淌,只留下青石板上那滩已经凝固的黑渍。
鹞子和陆野脱力地倒在地上,匕首“当啷”一声掉在旁边,看着黑门逐渐闭合,终于松了口气,声音虚弱:“这……这次应该……彻底封上了吧?”
沈知微蹲下身,查看他们的伤势——胳膊上的黑印正在慢慢消退,红肿的皮肤也恢复了些血色,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。她抬头看向黑门,只见门板上的金色纹路重新浮现,比之前更加耀眼,像活过来般在门板上流转,彻底将门缝封死,连一丝黑雾都漏不出来,耳边的怨念低语和哭声也彻底消失,只剩下胡同里风吹过的“呼呼”声。
就在这时,嵌在黑门上的三块残片突然发出柔和的金光,慢慢从门板上脱落,像羽毛般飘落在沈知微的掌心。她惊讶地低头——残片上的黑色纹路已经彻底消失,表面光滑洁净,泛着温润的光泽,之前握在手里的刺痛感也荡然无存,只剩下暖暖的温度,像握着三块暖玉。这是真正干净的渊图残片!
“终于……清干净了。”沈知微握紧残片,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,可还没等她完全舒口气,掌心的三块残片突然同时微微发烫,边缘竟浮现出极淡的、相同的纹路,像是在慢慢拼接成某个图案的一角。
鹞子和陆野相互搀扶着坐起来,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,陆野皱眉问道:“怎么了?残片还有问题?”
沈知微刚要摇头,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,不是来电也不是信息,而是屏幕自行亮起,上面跳出一行陌生的文字,字体泛着淡淡的黑气:“你,还不是真正的图师。”
文字只停留了三秒就自动消失,手机恢复正常,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。可沈知微攥着残片的手却瞬间收紧,她抬头看向胡同外漆黑的拆迁区,晚风卷着细碎的落叶飘过,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模糊的铃铛响,既熟悉又陌生。
“路还长啊。”她轻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