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腥的海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，四人刚攀上沙丘顶，身后的海岸线便彻底被海水吞没。那处溶洞入口成了漩涡中心，白浪翻涌间，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水下抓挠，看得罗小川下意识抱紧怀里的点点，指节都泛了白。
“总算是……活下来了。”他瘫坐在沙地上，胸口还在剧烈起伏，目光扫过沈知微时，却突然像被烫到般跳起来，声音陡然变尖：“知微姐！你手怎么了？”
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过去。沈知微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渊图碎片，指尖却爬着几缕极淡的金纹——和石室里那些会顺着符文爬行的液体一模一样，正沿着掌纹慢慢往上蔓延，像细小的金色藤蔓。
她心头一紧，立刻将手插进衣兜按住碎片，指尖传来的烫意比之前更烈，那股在溶洞里试图钻进脑海的冰冷力量，此刻在碎片里躁动得像要破壳的虫。“没什么。”她避开众人的目光，声音尽量放平稳，指尖的颤抖却藏不住，“之前第一代图师不是说过吗？要拿我的……我的恐惧换碎片线索。大概是那交换的后遗症，碎片还没完全适应。”
这话一出，陆野的眉头立刻松开些——他清楚那笔“交换”的凶险，此刻的异状虽看着骇人，倒也算在情理之中。鹞子的手也从枪柄上移开，他早知道沈知微和渊图的特殊关联，只是盯着那金纹的眼神仍带着警惕：“后遗症会自己往上爬？别是碎片本身有问题，或者……那交换藏了别的代价。”
“应该不会。”沈知微勉强扯出个笑，抽出手摊开掌心，金纹在阳光下愈发清晰，“刚才在溶洞里，碎片还帮我挡了那股不对劲的力量，要是真有别的猫腻，我现在恐怕早撑不住了。”
话没说完，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——手臂传来一阵刺痛，金纹竟顺着血管往上窜了半寸，又在瞬间隐没，只留下刺骨的寒意，像是有冰碴子钻进了骨头缝。她慌忙将手收回衣兜，攥紧碎片，指尖的烫意突然又涌上来，像是在无声反驳她的话。
罗小川没察觉她的慌乱，只盯着那消失的金纹咋舌：“这碎片也太邪乎了！”
“先顾眼前吧。”鹞子突然开口，目光扫过沙丘深处，眉头拧得更紧，“刚才上来时，你们没听见什么声音？”
他话刚落，点点突然对着西北方狂吠起来，颈毛直竖，爪子在沙地上刨出浅浅的坑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。众人抬头望去，沙丘顶端不知何时站了个黑影，裹着宽大的斗篷，帽檐压得极低，只露出一片模糊的下颌线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，像尊没有生气的雕塑。
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，刚要凝神去捕捉周围的动静，脑海里突然炸开一声冷笑，恶意像针一样扎进耳朵，带着冰冷的戏谑：“别急，很快就能见了。你身上的东西，还没长好呢……”
她猛地晃了晃头，想把那声音驱散，可黑影已经转身消失在沙丘后，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。陆野注意到她的异样，伸手想扶她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又听见‘它们’的声音了？”
“没有。”沈知微避开他的手，指尖攥得发白，“刚才那黑影……不对劲，得离远点，别停留。”
话音刚落，沙丘深处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，一下又一下，和刚才溶洞里潮汐的节奏一模一样，还裹着隐约的呜咽，像有无数东西在底下挣扎着要出来，带着绝望的气息。
“下面有东西。”沈知微蹲下身，手贴在沙地上，那股熟悉的震动顺着指尖往上爬，比刚才更清晰，“而且不止一个。”
衣兜里的渊图碎片突然自己浮了出来，在半空中旋转着，边缘的金纹亮起来，像指南针一样，直直指向沙丘深处。沈知微的脑海里又响起那道声音，这次是怨毒的嘶吼，震得她耳膜发疼：“你跑不掉的！从你能看见那些东西开始，你就该待在该待的地方——”
碎片“啪”地落回掌心，金纹瞬间消失，掌心的烫意也随之褪去，只留下一片冰凉。她看着自己的手，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见那些东西的场景——那天也有这样的海风，咸湿的味道裹着寒意，还有一道模糊的声音在耳边说：“可算找到你了。”
夕阳沉得更低，将沙丘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像无数只漆黑的手，正从沙地里慢慢伸出来，朝着他们的方向，悄悄收紧，将四人困在这片荒芜的沙海之中。
陆野率先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沙砾，目光扫过四周：“不能在这耗着，先找个能遮风的地方，等入夜再探沙下的动静。”他说着，自然地走到沈知微身边，压低声音补充，“你的手要是不舒服，别硬撑，我们总能想办法。”
沈知微点点头，刚要起身，衣兜里的碎片突然又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，这次却没有烫意，反而带着一丝极淡的指引感，像在拉扯着她的意识往沙丘深处去。她攥紧碎片，将那股异样压下去，跟上众人的脚步。
鹞子走在最后，目光时不时往沈知微的背影瞟，又快速移向沙丘深处，指尖在枪柄上轻轻摩挲。他没再追问金纹的事，可心里的疑虑没散——那碎片的反应，与其说是“后遗症”，倒更像某种印记在觉醒，而这沙下的动静，恐怕和他要找的东西，也脱不了干系。
四人顺着沙丘缓坡往下走，没走多久，罗小川突然“哎呀”一声，指着前方：“那里好像有个洞！”
众人望去，只见不远处的沙丘背风处，果然藏着一个半掩在沙砾里的洞口，黑黢黢的，像只半睁的眼睛。点点对着洞口低吠两声，却没再往前扑，反而往罗小川怀里缩了缩。
沈知微的脚步顿住，耳朵里传来细微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是有东西在洞壁上爬动。她刚要凝神去听，掌心的碎片突然又热了起来，这次的温度却很温和，像是在提醒她——这里暂时安全。
“先去看看。”陆野做了个手势，率先朝着洞口走去，鹞子紧随其后，手依旧按在枪柄上。沈知微和罗小川跟在最后，点点的爪子紧紧扒着罗小川的衣服，喉咙里的低吠从未停过。
走到洞口，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。陆野掏出打火机点燃，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洞口周围——洞壁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，和渊图碎片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，只是更古老，更杂乱。
“这些符号……”沈知微凑过去，指尖刚碰到洞壁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段零碎的画面：漆黑的石室，跳动的烛火，有人正将一块碎片按进石壁，金色的液体顺着纹路蔓延，伴随着低沉的吟唱……
“知微？”陆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。
“没什么。”沈知微收回手，心脏还在砰砰直跳，“这些符号和渊图有关，这里或许是以前存放碎片的地方。”
鹞子蹲下身，用手指蹭了蹭洞壁上的符号，指尖沾了些细碎的粉末：“痕迹很新，不像老东西，可能有人最近来过。”
他的话刚落，洞里突然传来一阵“咚”的闷响，像是有东西从深处滚落。点点吓得浑身炸毛，罗小川差点把怀里的它扔出去。
沈知微的耳朵瞬间竖起来，这次她清晰地“听”到了——洞里深处，有无数道微弱的“回声”在挣扎，带着恐惧和绝望，还有一道熟悉的、冰冷的气息，正从黑暗里慢慢靠近。
她攥紧口袋里的碎片，压低声音：“里面有东西，我们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洞里突然亮起一点微弱的绿光，在黑暗中忽明忽暗，像一双窥视的眼睛，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缓缓移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