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阳城的雪停了,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浓得化不开。凌玄正在教堂的圣水盆边给伤兵包扎,林墨匆匆跑进来,脸色凝重得像块铁。
“凌玄,天河君来了。”林墨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他带了三百水军,说是来支援我们,可我看着他那些士兵,眼神不对劲——太安静了,像一群提线木偶。”
凌玄包扎的手顿了顿,抬头看向教堂门口。阳光从彩色玻璃窗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一个穿着银灰色锦袍的男子正站在光影里,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,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。
是天河君。
他曾是苏清欢的师兄,当年神魔大战时,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魔域,没想到会突然出现。
“凌玄贤弟,别来无恙?”天河君迈开步子走进来,锦袍上的水纹刺绣在光线下流动,像真的有水在上面淌,“听说洛阳城遭了难,做哥哥的岂能坐视不理?”
他的目光扫过满室的伤兵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:“清欢贤妹若是还在,见了这场景,怕是要心疼坏了。”
提到苏清欢,凌玄的眼神柔和了些,但警惕并未放下。他放下绷带,站起身:“劳烦天河君亲自跑一趟,洛阳城暂时稳住了。”
“稳住了?”天河君轻笑一声,走到圣水盆边,伸出手指沾了点水,指尖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蓝光,“圣水盆的神力快耗尽了,最多撑三天。三天后,魔奴卷土重来,你还守得住吗?”
凌玄沉默。他知道天河君说的是实话,圣水盆的光芒确实一天比一天暗淡,那是苏清欢最后的神力,用完了,就再也没有了。
“我有办法。”天河君收回手,笑容加深,“我在东海深处找到一株‘回魂藻’,能暂时补全圣水盆的神力,甚至……能让你再见清欢贤妹一面。”
凌玄的心脏猛地一跳。
再见清欢一面?
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在他心里烧起来,几乎要将所有的理智都烧光。他甚至能想象出苏清欢穿着白裙,从圣水盆的光芒里走出来的样子,她会笑着叫他“阿玄”,会轻轻拍掉他肩上的灰尘……
“代价是什么?”林墨突然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天河君当年在魔域‘战死’,如今突然带着‘解药’出现,总不会是学雷锋吧?”
天河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,他瞥了林墨一眼,又转向凌玄,眼神像淬了钩子:“很简单,帮我拿到混沌血脉的样本。只要一滴血,我就给你回魂藻。”
果然。
凌玄的目光冷了下来。混沌血脉是他和苏清欢的孩子与生俱来的力量,也是对抗黑暗本源的关键,天河君想要这个,绝非善举。
“你要混沌血脉做什么?”凌玄的手悄悄按在剑柄上,“当年你‘死’在魔域,是不是和黑暗本源做了交易?”
天河君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,他收起玉佩,锦袍上的水纹突然变得湍急,像要掀起浪来:“凌玄,别给脸不要脸。清欢贤妹的神力快散了,你想让她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吗?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威胁,又透着一丝诱惑:“只要一滴血,你就能再见她一面,哪怕是幻影也好。你难道不想吗?想不想听她说最后一句话?想不想……再抱抱她?”
凌玄的指尖在剑柄上微微颤抖。
想。
他想疯了。
每天晚上,他都会抱着苏清欢留下的那件绣着金线的披风睡觉,披风上的香气早就散了,可他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桃花味。他想再见她一面,哪怕只是幻影,哪怕只有一炷香的时间。
“我……”凌玄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凌玄!”林墨抓住他的胳膊,急得眼睛都红了,“你忘了清欢是怎么死的?她就是为了护住孩子的血脉才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凌玄打断他,目光复杂地看向天河君,“你要的样本,我可以给你。但我要先见清欢,确认回魂藻是真的。”
天河君立刻笑了,锦袍上的水纹又变得平缓:“这有何难?今晚子时,带圣水盆来城东的望月台,我自然会让你如愿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记住,只能你一个人来。”
夜幕像块黑布,一点点盖住洛阳城。凌玄坐在圣水盆边,看着里面微弱的光芒,手指轻轻抚摸着盆沿——这是苏清欢亲手凿的盆,边缘还留着她的指印。
“阿玄。”林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布包,“这是清欢当年留给你的,说如果有一天你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,就打开看看。”
布包里是个香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桃花瓣,还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。凌玄展开纸条,苏清欢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:
“阿玄,若遇两难,选让孩子平安的那条路。我不在了,他就是你的软肋,也是你的铠甲。”
凌玄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子时的望月台,冷风呼啸。凌玄提着圣水盆站在台边,月光洒在他身上,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。
“凌玄贤弟,你倒是准时。”天河君从阴影里走出来,手里拿着个玉盒,“回魂藻就在里面,只要你把混沌血脉的样本给我……”
“先让我见她。”凌玄打断他,将圣水盆放在地上。
天河君挑眉,打开玉盒,里面果然躺着一株半透明的藻类,散发着柔和的蓝光。他捏起回魂藻,扔进圣水盆里。
蓝光瞬间融入水中,圣水盆里的光芒猛地亮了起来,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光中渐渐凝聚——是苏清欢。
她穿着那件凌玄最爱的白裙,头发上还别着朵桃花,正笑着看向他:“阿玄,你来了。”
“清欢……”凌玄的声音哽咽了,他想冲过去抱住她,可手却穿过了她的身体。
是幻影。
“阿玄,别信他。”苏清欢的幻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,眼神里满是焦急,“他不是天河君,他是……”
“聒噪!”天河君突然掐了个诀,圣水盆里的光芒剧烈晃动,苏清欢的幻影开始变得模糊。
“清欢!”凌玄伸手去抓,却只抓到一把空气。
“怎么样,凌玄贤弟?”天河君收起玉盒,笑得阴恻恻的,“现在可以把样本给我了吧?”
凌玄缓缓转过身,脸上的悲伤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。他的手按在剑柄上,重剑“噌”地一声出鞘,月光在剑身上流淌,发出龙吟般的嗡鸣。
“你不是天河君。”凌玄的声音清晰而坚定,“真正的天河君,左眉角有颗痣,而你没有。还有,清欢说过,她师兄最讨厌水纹锦袍,说像‘移动的鱼塘’。”
天河君脸上的伪装瞬间裂开,他抬手摸了摸眉角,眼神变得狠厉:“你什么时候发现的?”
“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