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陪你去...”
祝瑶没有犹豫,立即说道。
“等这里的事处理完吧,我先去最近的地方看看。”
萧风指着最近的地方,赫然就是当初的云栖秘境所在。
此时,紫虞伸手拉了一下祝瑶,祝瑶微微点头。
“那好,一定...一定不要再离开了...”
萧风摸了摸祝瑶的头,笑了笑,道:“放心吧,不会再离开了...”
现世天道在萧风归来时,就开始缓缓地修复着他的身体,虽然依旧虚弱,那也是对比巅峰时期的,现在至少还有天尊级别的力量!
只是四副铠甲暂时用不了了,四枚钥匙如今黯淡无光,恐怕得海量的赋灵值才能恢复,而且在召唤根源?寰宇主宰的时候,萧风还感受到了一股其他的力量...
目送萧风的身影消失在前往鬼域的方向,王小佳三人前往下方观战,观景台上,只剩下了紫虞和祝瑶。
空气中还残留着云渺留下的淡淡道韵,以及远处赛场隐约传来的喧嚣,但此处的气氛却莫名地沉静下来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。
紫虞收回了望向萧风离去的目光,转而抬起那张稚嫩却眼神深邃的小脸,静静地看向身旁气质清冷却又暗藏偏执的祝瑶。
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,穿透了祝瑶如今这副身体,看到了某个更深层的、几乎被彻底掩盖的本质。
半晌,紫虞用她那清脆却毫无波澜的嗓音,轻声问道:
“瑶依,你醒了?”
这名字如同一把钥匙,瞬间打开了某个闸门。
祝瑶娇躯几不可查地轻轻一颤,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蓝色光芒,随即又被平静所覆盖。
她红唇微抿,缓缓地、却又无比清晰地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决绝:
“瑶依……已经化道了。我名,祝瑶。”
紫虞没有移开目光,依旧仔细地、仿佛带着某种审视地打量着祝瑶。
她的眼神复杂,仿佛在透过眼前这个为爱痴狂、不惜一切的女子,看着记忆中另一个同样执拗、却选择了一条更加彻底的不归路的身影——那个在帝族时代末期,娲皇神土中,被种在地里“补全根性”、沉默而坚韧的瑶依。
太初时代,一脸偏执,平静中隐隐带着疯狂的瑶依...
良久,紫虞才轻轻叹了一口气,那叹息声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,有惋惜,有不解,也有一丝……钦佩?
“值得吗?”
紫虞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敲在祝瑶的心上。
“在太初,我不过是偶然提及,曾在时空逆流中瞥见过一个名为‘萧风’的变数……你便毫不犹豫,选择了最彻底的‘化道’之路。”
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:
“你舍弃了‘瑶依’的一切——修为、记忆、甚至那具被娲皇精心培育、近乎完美的道体雏形。”
“你将自己的本源、神魂、乃至存在的印记,都投入了那凶险万分的‘轮回化生印’之中,赌一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机会,只为了在这个时代,以全新的身份和姿态‘诞生’,然后……等他归来。”
紫虞的目光仿佛能洞穿灵魂:“你几乎将自己完全‘湮灭’,只留下最核心的一缕执念作为指引。如今的‘祝瑶’,与其说是瑶依的转世,不如说是那缕执念借助天地造化与一丝巧合,重新孕育出的、全新的存在。你甚至记不得多少关于‘瑶依’的细节,只凭着那缕执念带来的本能,去追寻、去等待、去……占有他。”
她看着祝瑶眼中那愈发炽烈、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空洞的偏执光芒,最终,所有话语化为一声更深的叹息,和一句仿佛自问又仿佛陈述的低语:
“我……做不到。”
紫虞的眼神望向萧风离去的虚空,那里已空无一人。
她的牵挂太多——帝族的责任,战友的情谊,自身的大道……
她永远无法像瑶依这样,决绝到可以抛弃一切过往,将自己彻底燃烧,只为赌一个与某人重逢的、虚无缥缈的未来。
这份孤注一掷的深情与疯狂,让她感到震撼,也感到一丝……莫名的距离。
祝瑶静静地听着紫虞的诉说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,只有那紧紧握起的、指节有些发白的玉手,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。
她没有承认,也没有否认,只是那双看向虚空、仿佛追寻着萧风轨迹的眼眸,更加幽深,也更加……偏执不移。
为了等他,化为灰烬,重塑新生,也在所不惜!
这或许,就是“祝瑶”存在的全部意义。
西北风缓缓吹来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与硫磺气息,隐约还能听到极远处传来的、非人的凄厉尖啸。
观景阁楼内,紫虞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,淌过祝瑶的心间,激起的不是涟漪,而是深埋于灵魂根基的、源自“化道”时的灼痛与决绝。
祝瑶沉默着,她没有去看紫虞那带着复杂探究的眼神,只是微微侧过身,望向窗外那片萧风消失的天际。
晚霞不知何时已染红了半边天,绚烂如火,却映不进她此刻幽深的眼底。
“值得吗?”
她轻轻重复了一遍紫虞的问题,声音轻得仿佛自语,又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信。
“若没有这缕执念,这具名为‘祝瑶’的躯壳,连同里面残存的一点灵光,早在五年前,或许就已经随着对‘萧风’这个名字的绝望遗忘,彻底消散在时代的浪潮中了。”
她终于转过头,看向紫虞,那双美丽的眼眸中,偏执之下,是一种令人心惊的清醒:“我不是瑶依,我没有她的记忆,没有她的情感,甚至不确定我与她究竟有多少关联,我只是……‘祝瑶’。”
“化道很痛,重塑很苦,等待很漫长。”
祝瑶的语气平淡,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。
“瑶依诞生于萧风,是因,瑶依为了萧风化道,换作祝瑶来陪伴他,是果...”
“那么,对我而言,之前的一切,无论是瑶依的‘死’,还是祝瑶的‘生’,就都没有任何意义,所以,无需问值不值得,这本就是……唯一的路。”
她的逻辑简单,却偏执得可怕。为了一个可能的结果,甘愿承受一切过程的虚无与痛苦。
紫虞静静地听着,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却如同燃烧着无形火焰的女子。
她无法完全理解这种将自身存在完全系于一人之上的情感,那太炽烈,也太危险。
但她从祝瑶的话语中,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“真实”。
对祝瑶来说,这不是牺牲,而是必然;不是疯狂,而是存在的基石。
“你比我想象的,还要……” 紫虞斟酌了一下用词,“……纯粹。”
祝瑶微微勾了勾唇角,那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,却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:“纯粹吗?或许吧。我只知道,他回来了,我在他身边,这就够了,其他的,都不重要。”
紫虞稚嫩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,只是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微微眯了一下,避开了祝瑶过于锐利的目光。
晚风拂动祝瑶的发丝,她望着鬼域的方向,眼中的光芒闪烁不定。
萧风的过去,比她知道的更加波澜壮阔,牵涉的人也远不止她一个,但这没关系。
祝瑶轻轻抚摸着自己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、仿佛胎记般的淡银色月牙痕迹——那是“化道”时唯一留下的、属于“瑶依”的印记,也是她与萧风之间,那缕虚无缥缈却又真实不虚的因果线。
她只要现在,只要未来,任何出现在萧风身边、可能威胁到她这份“唯一”的存在……她都会牢牢盯紧。
鬼域的猎杀在进行,而现世的人心博弈,也才刚刚开始。
萧风回归所搅动的,不仅仅是表面的风云,更有深埋于时光与情感之下的暗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