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书馆旧书库的木门发出“吱呀”一声闷响，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，在布满灰尘的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光柱。苏软攥着那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，指尖微微发颤，陆时衍站在她身侧，手里还捧着那本夹着秘密的旧相册，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叠在一起，透着几分凝重。
“真的要现在打吗？”苏软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号码，一串七位的固定电话，末尾还标注着“老班长家”。自从在老教学楼找到那张写着“想找照片，先解开当年的误会”的纸条，又在相册夹层里发现这串隐藏的号码，她的心跳就没平稳过。尤其是看到纸条上补充的那句“真相藏在班长口中”，更是让她既期待又忐忑——三十年的尘封往事，终于要被揭开了吗？
陆时衍点点头，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：“早晚都要问，现在工程队已经进场，老教学楼那边没法再查，这是唯一的线索了。”他的声音沉稳，像定心丸一样，让苏软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些许。
苏软深吸一口气，掏出手机，按下了纸条上的号码。电话接通的瞬间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，紧接着是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：“喂？哪位？”
“您好，请问是1988届青藤中学高三（3）班的老班长吗？”苏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即传来一声疑惑：“我是。你们是谁？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？”
“我们是青藤中学学生会的，正在筹备建校六十周年照片展，想找1988届的毕业照。”苏软语速放缓，“我们在老教学楼顶楼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本旧相册，里面夹着您的联系方式，说您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，这次的时间更长，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声。“没想到，都三十年了，还有人会提起这件事。”老班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感慨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，“你们现在在哪里？如果方便的话，我们当面说吧，有些事情，在电话里说不清楚。”
约定好下午三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老茶馆见面后，苏软挂了电话，长长舒了口气。“他好像知道很多事情。”她看向陆时衍，眼底带着一丝兴奋，“说不定毕业照的下落，还有当年的误会，他都清楚。”
陆时衍合上相册，眼神深邃：“三十年都不愿在电话里提及，可见当年的误会不简单。而且你有没有注意，他听到‘老教学楼储物柜’的时候，语气很奇怪，像是早就知道那里有东西。”
苏软一愣，仔细回想了一下老班长的反应，确实如陆时衍所说，那声沉默里，除了感慨，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平静。“难道那个匿名留言人，和老班长有关？”
“可能性很大。”陆时衍抬手看了看表，“现在还有两个小时，我们先回学生会办公室，把之前找到的线索整理一下，免得到时候遗漏了关键问题。”
两人快步走出图书馆，午后的阳光温暖了许多，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寒意。校园里，不少学生正围着照片展的预热展板议论纷纷，1988届毕业照遗失的事情，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，已经成了校园里的热门话题。有校友在网上留言，说当年那一届的学生关系极好，毕业时还约定了十年一聚，不知道为什么会连毕业照都弄丢了。
回到学生会办公室，苏软把相册摊开在桌面上，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、梅花钥匙扣，还有李杰的班级活动记录都一一摆了出来。“老班长说，当年损坏苏婉照片的是另一个同学，陆明为了保护苏婉才主动担责。”苏软轻声念着纸条上的核心信息，“这里的苏婉，会不会和林晓梅有关？或者说，苏婉就是林晓梅的别名？”
陆时衍指着相册里那个被画圈的女生：“照片背面写着‘梅’，而钥匙扣上有‘杰’字，结合校史办找到的记录，李杰受伤后未返校，班级引发争议。会不会是李杰损坏了苏婉的照片，林晓梅为了维护他，或者有其他隐情，才让陆明背了锅？”
“可陆明为什么要主动承担责任？他和苏婉、李杰是什么关系？”苏软皱起眉头，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，“而且那张重新洗好的照片，为什么没来得及送出去？陆明出国是临时决定的吗？”
一个个问题像迷雾一样笼罩着两人，直到下午三点，他们准时出现在那家老茶馆。茶馆装修古朴，木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。靠窗的位置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，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，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，正是老班长。
看到苏软和陆时衍，老人站起身招了招手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：“你们就是学生会的小同学吧？快坐。”
两人走过去坐下，服务员端来两杯绿茶，热气袅袅升起。“班长您好，打扰您了。”陆时衍率先开口，“我们今天来，主要是想了解1988届毕业照的下落，还有当年发生在班里的误会。”
老班长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，眼神飘向窗外，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。“一转眼，三十年了。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，“当年的事情，说起来也挺遗憾的。”
他告诉苏软和陆时衍，1988届高三（3）班确实是青藤中学的传奇一届，不仅成绩拔尖，班里同学的关系也格外要好。苏婉是班里的文艺委员，长得漂亮，性格温柔，很受大家喜欢；陆明是学习委员，聪明沉稳，和苏婉是同桌，两人关系很近；李杰则是体育委员，性格外向，有点冲动，和陆明是好兄弟；而林晓梅，是苏婉最好的闺蜜，两人形影不离。
“毕业前夕，学校组织拍毕业照，大家都很兴奋。”老班长的目光变得悠远，“可照片洗出来之后，苏婉的那一张却被人划得乱七八糟，脸上还被涂了墨汁。苏婉性子软，看到照片后哭了很久，大家都很气愤，想找出是谁干的。”
苏软和陆时衍屏住呼吸，认真听着，生怕错过一个细节。
“当时班里闹得沸沸扬扬，有人怀疑是转校生张磊干的，因为他之前和苏婉因为文艺汇演的节目安排闹过矛盾。”老班长叹了口气，“张磊脾气倔，被人怀疑后拒不承认，还和李杰吵了起来，差点打起来。”
“那后来呢？”苏软忍不住追问，“是陆明主动承认了？”
老班长点点头，眼神里带着几分惋惜：“就在大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，陆明站了出来，说照片是他不小心弄坏的。我们都很意外，因为陆明和苏婉关系那么好，怎么可能会弄坏她的照片？可陆明坚持说是自己的错，还主动向苏婉道歉，承担了所有责任。”
陆时衍皱起眉头：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“因为他知道，真凶是李杰。”老班长的声音压低了些，“李杰其实一直暗恋苏婉，但苏婉对他没那个意思，反而和陆明走得近。拍毕业照那天，李杰看到苏婉和陆明在照片里站在一起，笑得那么开心，一时嫉妒冲昏了头，就偷偷把苏婉的照片拿出来弄坏了。”
“李杰做的？”苏软愣住了，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，“那他为什么不承认？”
“李杰好面子，又是体育委员，平时在班里很有威信，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因为暗恋而做出这种事？”老班长摇了摇头，“而且他怕苏婉知道后会更讨厌他，也怕影响自己的升学名额。陆明是他最好的兄弟，知道事情的真相后，不忍心看着他前途尽毁，也不想让班里继续闹矛盾，就主动站出来背了锅。”
听到这里，苏软心里一阵唏嘘。原来陆明当年的“过错”，竟是为了保护兄弟的一场牺牲。
“陆明不仅替李杰担了责，还悄悄拿着苏婉的照片底片，去照相馆重新洗了一张。”老班长继续说道，“可就在他准备把照片送给苏婉的时候，家里突然接到了出国的通知，让他尽快动身去国外留学。事情太紧急，他没来得及把照片送出去，也没机会和苏婉、李杰解释清楚，就匆匆离开了。”
“那重新洗的照片呢？”陆时衍急忙问道，这可是他们一直寻找的关键。
“陆明离开前，把照片交给了林晓梅，让她帮忙转交给苏婉。”老班长说道，“可林晓梅觉得，这件事李杰做得不对，陆明不该替他背锅，心里一直有气，就没立刻把照片送出去。后来时间一长，加上班里同学毕业后各奔东西，联系越来越少，这张照片就被她藏了起来。”
“藏在哪里了？”苏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林晓梅当年和苏婉一起，在老教学楼顶楼的储物柜里放了不少私人物品，那张重新洗好的照片，还有全班的毕业照底片，都被她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。”老班长回忆道，“不过后来学校新建了教学楼，老楼闲置，她就一直没机会去拿。再后来，她听说校史办的档案被水淹了，1988届的毕业照遗失，心里更是愧疚，觉得是自己当年的任性，让大家失去了珍贵的回忆。”
苏软和陆时衍对视一眼，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。原来匿名留言人就是林晓梅！她之所以现在才说出真相，是因为看到学校筹备照片展，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深，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。
“那林晓梅现在在哪里？”陆时衍问道，“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想当面问她。”
老班长的眼神暗了暗，叹了口气：“几年前，林晓梅因病去世了。”
“去世了？”苏软和陆时衍都愣住了，这个消息太过突然，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。
“是啊，她走的时候还很年轻。”老班长的声音带着悲伤，“她临终前还跟我提起过这件事，说对不起苏婉，对不起陆明，也对不起班里的同学。她把那个储物柜的位置，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写在纸条上，夹在她当年的相册里，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发现，把毕业照找回来，解开这个尘封了三十年的误会。”
原来如此。苏软心里五味杂陈，既为林晓梅的遗憾感到难过，也为终于揭开了误会而松了口气。
“那苏婉和李杰呢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？”苏软问道。
“苏婉毕业后考上了师范大学，现在就在本市的一所中学当老师。”老班长说道，“李杰当年因为这件事一直心怀愧疚，后来发奋图强，成了一名医生。陆明在国外定居，偶尔会和我联系，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这件事，还在打听苏婉的消息，想亲自跟她道歉。”
老班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，递给苏软：“这是苏婉老师的联系方式和地址，你们可以去找她。毕业照的底片应该还在那个铁盒子里，当年林晓梅说，她在铁盒子里还放了一本日记，里面记录了当年的事情，你们可以一起找出来。”
苏软接过纸条，心里充满了感激：“谢谢您，班长，您告诉我们这么多，帮我们解开了这么大的误会。”
“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。”老班长笑了笑，眼里泛起泪光，“这个误会压在我们心里三十年了，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，也算是了却了林晓梅的心愿，也让陆明和苏婉能解开心里的结。”
告别老班长后，苏软和陆时衍走出茶馆，夕阳西下，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没想到真相是这样。”苏软感慨道，“陆明为了兄弟，主动承担责任，林晓梅因为赌气，却让这个误会延续了三十年。”
陆时衍点点头：“还好现在一切都清楚了。我们先回老教学楼，找到那个铁盒子里的底片和日记，然后联系苏婉老师，把照片交给她。”
两人立刻赶回学校，此时工程队已经收工，老教学楼的大门虚掩着。走进楼里，空气中弥漫着水泥和灰尘的混合气味，比之前更加破败。他们快步爬上顶楼，找到那个之前打开的储物柜，却发现柜子里空荡荡的——那个装着底片和日记的铁盒子不见了！
“怎么回事？”苏软脸色一变，“我们早上离开的时候，铁盒子还在里面啊！”
陆时衍皱紧眉头，仔细检查着柜子和周围的环境。地面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，一直延伸到楼梯口，显然是有人在他们离开后，来过这里，拿走了铁盒子。
“是谁拿走了？”苏软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难道是之前那个穿灰色外套的神秘人？”
陆时衍没有说话，目光落在储物柜旁边的地面上，那里有一张小小的纸条，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，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：“底片我先替你们保管，想拿回去，明天晚上八点，老教学楼顶楼见。记住，只能你们两个人来，不许告诉任何人。”
苏软捡起纸条，手心全是冷汗。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？他为什么要拿走底片和日记？他的目的是什么？
陆时衍看着纸条上的字迹，眼神变得凝重起来。这字迹虽然刻意模仿了林晓梅的风格，但笔触间的硬朗的痕迹，却暴露了写字人的性别。
“看来，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。”陆时衍沉声道，“这个拿走铁盒子的人，很可能也知道当年的事情，甚至和李杰、陆明、苏婉都有关系。”
苏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：“那我们明天晚上要不要去？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？”
陆时衍看着她，眼神坚定：“必须去。底片和日记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，而且这个人既然敢约我们见面，肯定是有备而来。我们小心一点，应该不会有问题。”
夜色渐渐降临，老教学楼里越来越暗，风吹过走廊，发出呜呜的声响，像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