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d的笑声卡在喉咙里，变成了漏气的风箱。他伸出手，想去抓桌上那枚紫色的筹码，那只曾经能捏碎啤酒瓶的手，现在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长毛就站在他对面，眼神平静，像在看一幅挂歪了的画。曾经一口一个“d哥”叫得比谁都亲，现在，那张脸上只剩下公事公办的漠然。
屋子里，那群刚才还叫嚣着要“踩过海”的堂主和马仔，此刻都成了哑巴，一个个缩着脖子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。他们看着地上的关刀，又看看桌上的筹码，再看看那个疯疯癫癫的大佬。一个时代，在他们眼前，就这么碎了一地。
“咔！”
街角，周星星在监视器前，兴奋地打了个响指。
“太棒了！演员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！灯光师！不对，A机位！再往前推！我要他眼里的红血丝！我要他嘴角流下的口水！这是灵魂被资本抽干后，最真实的生理反应！这是后现代主义的具象化表达！”
麻将馆的门，又被推开了。
这一次，是靓坤。
他没带人，一个人，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，双手插在裤兜里，慢悠悠地走了进来。他不是来打架的，更像是来参观动物园的。
他无视了屋子里那群鹌鹑一样的小弟，径直走到桌前。他拿起那枚紫色的筹码，放在指尖转了转，然后凑到眼前，对着灯光，眯起眼，像在鉴定一颗钻石。
“一个亿？”他把筹码在手心掂了掂，然后看向瘫在椅子上的大d，“听说，你想用这个，搞个新和联胜？”
大d猛地抬起头，那双浑浊的眼睛里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。不是愤怒，不是不甘，是源于生物本能的，最纯粹的恐惧。他见过这个男人，在电视上，在那场疯传的“直播”里，他亲眼看着这个男人，像撕纸一样撕碎了陈浩南。
“我……”大d的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“鱼蛋，是好东西。”靓坤咧嘴一笑，露出森白的牙齿。他弯下腰，凑到大d耳边，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，“可惜，你没牙吃了。”
他捏住大d的下巴，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了他的嘴，然后，把那枚冰凉坚硬的筹码，塞了进去。
“咯！”
大d的眼珠子瞬间凸了出来，他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，脸涨成了猪肝色，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眼泪鼻涕流了一脸。
靓坤直起身，拍了拍手，像扔掉了一块垃圾。他转身对着门口的方向，不耐烦地喊道：“拍完了没有？收工！老子要去吃宵夜！”
周星星扛着他的宝贝摄影机冲了进来，镜头死死对准在地上抽搐的大d。
“收工饭！杀青饭！坤哥，我请！去半岛酒店！我要为这部伟大的作品，开一支八二年的拉菲！这是艺术的胜利！”
一辆破旧的丰田车，像一条迷路的野狗，开进了荃湾的街道。
刘建明握着方向盘，手背上青筋毕露。他看着窗外，整个人都凉了半截。
没有火拼，没有警笛，没有血。
街道平静得诡异。一些穿着蓝色工服，背后印着“九龙工商促进会”字样的人，正在给大d那间麻将馆换招牌。旧的“大d娱乐”被拆下，新的“促进会荃湾社区活动中心”被挂了上去。
吉米就站在街边，戴着白手套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。他看到了刘建明的车，甚至还朝他这边，礼貌地，微微颔首。
那不是挑衅，那是一种通知。
刘建明一脚踩下刹车。他明白了，他要查的，从来就不是什么黑社会仇杀。
这是一场精准、高效、冷血到极致的，企业并购。
和联胜总堂。
阿乐正在给一盆新买的兰花浇水。
“大d手下那三千多个兄弟，怎么安排？”吉米站在一旁，低声汇报。
“还能怎么安排？”阿乐放下水壶，扶了扶眼镜，“都是促进会的会员嘛。填表，登记，考核。合格的，去物流港口上班，我们不养闲人。不合格的，送去新界，我们新投资了一个生态农场，正好缺人手。”
他顿了顿，温和地笑了：“正好可以帮刘sir，找找那头失踪的牛。”
蜂巢，顶层。
杨天关掉了面前的全息屏幕。屏幕的最后一帧，定格在大d被筹码噎得翻白眼的狼狈模样上。
他端起一杯红酒，轻轻摇晃。
【系统提示：中间人交易“荃湾堂口并购案”已完成。】
【甲方：和联胜（代理人：阿乐）。】
【乙方：天穹资本。】
【任务评级：S（兵不血刃）。】
【奖励结算：技能‘金融操控（初级）’已发放。天穹安保军火库权限提升，解锁‘非致命性声波武器’。】
杨天抿了一口酒，对系统的奖励没什么反应。他更感兴趣的，是周星星刚刚发来的，那部名叫《荃湾教父》的电影粗剪版。
看着大d从不可一世到一败涂地的全过程，他忽然觉得，这个世界，确实比任何电影都有趣。
他关掉视频，调出了另一份文件。
那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，上面布满了港岛各大势力的名字和照片，像一份准备开席的菜单。
他的手指，划过东星的骆驼，划过三联帮的雷公，甚至划过了澳门的赌王。
最后，他的指尖，停在了一个穿着警服，一脸正气的男人照片上。
西九龙总区，o记主管，黄志诚。
“下一道菜，”杨天轻声自语，“来点辣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