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九龙警署,一间无人的审讯室。
刘建明独自坐着,房间里只有排风扇单调的嗡鸣。他的手机屏幕上,亮着一份刚刚接收的加密文件。没有发件人,没有标题,只有一个图标,像一张被精心绘制过的蜘蛛网。
他点开文件。
里面没有长篇大论,只有几张照片和简短的附注。
第一张,是o记b组主管,高级督察张耀华,在澳门一家赌场的贵宾厅里,与和联胜的一个叔父辈人物推杯换盏。附注:张sir的儿子在澳洲留学的学费,由该叔父辈名下的贸易公司“赞助”。
第二张,是毒品调查科的李文斌,深夜从一个女明星的公寓里走出来。附注:女明星上个月因藏毒被捕,案子被压了下来,不了了?。
第三张,是黄志诚最得意的门生,被认为是最热门接班人的周星星,他太太名下的一个离岸账户,与“天网科技”某个子公司的资金往来记录。
每一份,都是一把能捅进对方要害的,淬了毒的刀。
杨天给他的,不是一份“交通图”,而是一份猎杀名单。
刘建明关掉手机,屏幕暗下去,映出他自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。他感觉不到被利用的愤怒,反而有一种野兽被解开锁链的兴奋。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,现在才发现,杨天直接给了他一双翅膀。
他拿起桌上的座机,拨通了下属的电话。
“阿彪,你上次说,在油麻地有个场子,最近很跳,背后好像有o记的人罩着?”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声音:“是啊,明哥。头儿是张耀华,我们一直没敢动。”
“准备伙计。”刘建明的声音平静而冷酷,“今晚,我们去扫了它。”
“可是,明哥,这不合规矩……”
“我就是规矩。”
刘建明挂断电话,靠在椅背上。他知道,当他决定吃下第一块骨头的时候,就已经回不了头了。既然如此,那就把所有挡路的狗,全部杀光,自己做那只最肥、最凶的头犬。
新洪兴置业,董事局会议室。
关于“龙抬头入伙大典暨慈善晚宴”的筹备工作,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。
“这是我草拟的宾客名单。”吉米将一份打印精美的名单,分发给在座的各位董事,“涵盖了港岛政界、商界、法律界的名流,还有几位外国领事。这能极大地提升我们公司的国际形象。”
靓坤拿起名单,看了一眼就扔在了桌上。
“狗屁!这上面的人,我一个都不认识!请他们来干嘛?听他们讲英文吗?”
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电话本,拍在桌上。
“要请,就请这些人!新记的林怀乐,号码帮的官仔森,东星的乌鸦,三联帮的丁瑶……还有,当年在庙街说我发型不行的那个陈刀仔,也给我请来!我要让他看看,我靓坤现在,有多威风!”
吉米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。“坤哥,我们是正经公司……”
“正经公司才要请他们!”靓坤振振有词,“我们把全港岛的社团大佬都请来吃饭,以后我们的楼盘开工,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收保护费?哪个工人敢罢工?这叫……这叫什么来着,傻强?”
傻强扶了扶眼镜,翻开他的《cEo管理学》,一字一句地念道:“这叫构建行业壁垒,通过整合上下游灰色产业链,实现对潜在风险的源头管控。”
“对!就是这个意思!”靓坤得意地一拍大腿,“吉米仔,你看看,傻强都比你懂做生意!”
吉米放弃了争辩,他看向负责安保的东莞仔,希望他能正常一点。
“安保方面,”东莞仔站起来,表情严肃地在模型上比划,“我建议,晚宴当天,所有服务生都由我们自己人担任。餐盘统一用不锈钢的,加厚,边缘磨利。万一有突发情况,既是餐具,也是武器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还有,每张桌子底下,都要粘一把片刀。这是我们洪兴的传统,是对来宾最基本的尊重。”
吉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他觉得,这场晚宴结束之后,自己要么进IcAc,要么进精神病院。
深夜,油麻地,一家地下赌场。
音乐震耳欲聋,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荷尔蒙的味道。
高级督察张耀华正搂着一个妖艳的女人,在牌桌上大杀四方。这里是他的地盘,每个月能给他提供七位数的“零花钱”。
赌场的门,被人一脚踹开。
刘建明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西九龙重案组警员,冲了进来。
“警察!别动!”
全场瞬间死寂。
张耀华看到刘建明,脸色一变,但随即又恢复了镇定。他推开身边的女人,慢条斯理地站起来,整理了一下衣领。
“刘Sir,跨区执法,是不是要先跟我们o记打个招呼?”
“我怀疑这里涉嫌非法聚赌、洗黑钱,以及多宗暴力伤人案。情况紧急,来不及走程序了。”刘建明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里的搜查令,“倒是张Sir你,身为o记高级督察,三更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,是来……卧底的吗?”
张耀华的脸色,瞬间变得铁青。
他知道,刘建明是有备而来。他看着刘建明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,仿佛看到了一头嗅到血腥味的鲨鱼。
“把他,还有这里所有的人,都带回去。”刘建明对下属一挥手,甚至没再多看张耀华一眼。
在被警员“请”出去的时候,张耀华死死地盯着刘建明,压低声音说:“刘建明,你这么搞,黄Sir不会放过你的!”
刘建明走到他身边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,轻声说了一句。
“黄Sir,已经退休了。”
张耀华的身体,猛地一僵,眼神里的嚣张和愤怒,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所取代。
天穹安保,顶层。
杨天面前的光屏上,播放着港岛早间新闻。
“西九龙总区重案组昨夜再建奇功,成功捣毁一大型非法赌场,拘捕上百人。据悉,o记高级督察张耀华当时亦在现场,廉政公署已介入调查……”
【叮。】
【目标(刘建明)已开始清理竞争对手。】
【警队内部权力结构出现动荡,目标(张耀华)已被边缘化。】
【“权力版图”更新:警务掌控力7%→10%】
Eva走了进来,递上一份文件。
“先生,新洪兴的入伙大典,吉米律师送来了最终方案,他希望您能过目。”
杨天接过来,翻了几页,那份名单上,既有吉米拟定的政商名流,也有靓坤坚持要请的江湖大佬,形成了一种荒诞又和谐的统一。
“告诉吉米,就按这个方案办。”杨天笑了笑,“有时候,把绵羊和饿狼关在同一个笼子里,反而会更有趣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。
黄志诚退了,张耀华倒了,刘建明的路,已经扫清了一半。警队这条线,正在按照他的剧本,稳步推进。
他的手指,在光屏上那张立体的权力地图上,轻轻划过,停在了“舆论掌控力8%”的字样上。
“Eva,帮我约一下《港岛日报》的总编辑。”
“约他做什么?”
杨天的目光,投向远方那片由无数灯火构成的,欲望的海洋,嘴角勾起一抹深邃的弧度。
“国王的加冕礼,总需要有人来吹响号角。”
“我要让他,成为我的号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