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皮罐头里。
马军把那支彩虹色的马克笔,像指挥棒一样,在空中挥舞。
“看见没!首席科学家!这就是终极操盘手!搭好了舞台,安排好了演员,卖光了门票,现在,他自己坐在最贵的VIp包厢里,喝着威士忌,等着看戏!”
他激动地在白板上,画了一个,戴着皇冠的,火柴人小人,小人的脚下,是无数,正在互相厮杀的,其他火柴人。
“他不是cEo,他也不是庄家!”马军用笔,重重地,戳着那个皇冠小人,“他是导演!是制片人!是投资方!是奥斯卡评委会主席!他一个人,就是一整个,好莱坞!”
陈浩南靠在墙上,睁开了眼。
他的目光,掠过那个,幼稚的,皇冠小人,仿佛看到了,一场,无声的,血色电影。
“他不是导演。”
马军愣了一下:“那是什么?影评人吗?”
“是殡仪馆的,化妆师。”陈浩南的声音,很轻,像雪,落在烧红的铁板上,瞬间,蒸发成一片,虚无的白雾。
“他只是,在等那些演员,流干了血,断了气。”
“然后,走过去。”
“给他们,画一个,体面点的,遗容。”
“叮。”
机器人教导主任,滑了过来。
屏幕上,只显示了一行,简洁的,黑色宋体字。
【事件视界:正在接近。】
【所有单位,已进入,预定轨道。】
【和平解决概率:0.00%】
……
通往浅水湾的公路上。
十几辆黑色的轿车,组成一条,沉默的,钢铁长蛇。
靓坤坐在头车的后座,他看着车窗玻璃上,自己那张,穿着阿玛尼,梳着油头的,倒影。
有那么一瞬间,他看到的,不是现在这个,意气风发的“坤哥”。
而是那个,在下水道里,被水冲刷了十几遍,也洗不掉耻辱味道的,丧家之犬。
他闭上眼,再睁开。
眼神里,只剩下,鬣狗般的,凶狠。
坐在他旁边的b叔,一根接一根地,抽着烟。车厢里,烟雾缭绕。
“阿坤。”b叔的声音,有些干涩,“过了前面那个弯,就是蒋家大宅。现在掉头,还来得及。”
靓坤笑了。
他转过头,看着这个,跟了蒋天生一辈子的,老家伙。
“b叔。”
他的声音,很平静,平静得,像在谈论天气。
“你有没有试过,饿到,想把天上的神仙,抓下来,生吃了?”
b叔愣住了。
“我试过。”靓坤看着前方,那片,在夜色中,若隐隐现的,富人区灯火,“今晚,神仙,就在桌子上。”
“我开动了。”
……
另一条路上。
一辆不起眼的丰田货车,不紧不慢地,跟在一辆宾利后面。
车厢里。
乌鸦正拿着一块,柔软的,鹿皮,仔细擦拭着一把,造型夸张的,大号钳子。
他哼着小曲。
是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。
他身边,放着一个,巨大的,麻包袋。
袋口,用一根粗麻绳,扎得死死的。上面,还绑着一朵,用红绸布,扎成的,硕大,又俗气的,红花。
开车的恐龙,手心全是汗。
他从后视镜里,看着自己那个,像要去参加邻居婚礼的,老大。
“鸦……鸦哥,我们……我们到底送的是什么?”
乌“鸦”停下哼唱,抬起头,露出了一个,灿烂的,笑容。
“贺礼。”
“什么……贺礼?”
“一份,能让所有宾客,都站起来,为我们鼓掌的,贺礼。”乌鸦将那把钳子,擦得,像一件艺术品,然后,轻轻地,拍了拍身边的麻包袋。
“开稳点。”
“别把客人的,‘开胃菜’,给颠坏了。”
……
浅水湾,蒋家大宅。
客厅里,死一样的,安静。
空气中,弥漫着上等檀香和,一种名为“猜疑”的,混合味道。
十几位,在港岛跺跺脚,地面都要抖三抖的,社团元老,堂主,像一群,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,各自坐在,价值不菲的,酸枝木椅子上。
没人说话。
只有,茶杯,和茶托,偶尔发出的,清脆,又刺耳的,碰撞声。
他们都看到了,客厅中央,那两盆,被临时搬进来的,开得,像在滴血的,杜鹃花。
也看到了,远处,祠堂门口,那个,跪得笔直的,身影。
陈耀,像一尊,没有感情的门神,站在门口,面无表情地,看着这群,各怀鬼胎的,大人物。
蒋先生,还没出来。
他让所有人,等着。
在檀香和恐惧里,慢慢地,熬。
……
天穹安保,顶层办公室。
杨天和天养生面前,那杯波本威士忌,已经,见了底。
光屏上,分割成无数个小窗口的,实时监控画面,像一幅,会呼吸的,地狱浮世绘。
靓坤的车队,已经到了山脚。
乌鸦的货车,拐进了,通往别墅的,小路。
蒋家大宅的客厅里,一个堂主,刚刚,打翻了,手里的茶杯。
“老板,”天养生看着屏幕上,那些,正在走向,各自命运的,棋子,“他们,都掉进了,陷阱里。”
“不。”
杨天摇了摇头,为自己,和天养生,又倒满了酒。
他举起杯子。
“陷阱,意味着,还有逃跑的,可能。”
杨天看着屏幕上,蒋家大宅那,灯火通明,却又死气沉沉的,轮廓。
“这里,不是陷阱。”
“是炼钢炉。”
他嘴角的弧度,像一把,最锋利的,手术刀。
“把所有,铁矿石,烂铁,废铜,统统扔进去。”
“用最大的火,烧。”
杨天将杯中的酒,一饮而尽。
“烧到最后,看是炼出了一把,绝世好剑。”
“还是,只剩下,一地,毫无用处的,炉渣。”
他看着天养生,笑了。
“不管结果如何。”
“这烟花,一定,很漂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