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水湾,蒋家大宅。
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,像一把烧红的刀,划破了别墅区的宁静,然后,用一个,极其刺耳的刹车音,停在了门口。
车门打开。
太子从车上下来,身上那件范思哲的花衬衫,在阳光下,晃得人眼花。他把车钥匙扔给门口的保镖,脸上,带着一丝,被打扰了兴致的,不耐烦。
“我爸呢?”
“先生在客厅。”
太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。
客厅里,冷得像冰窖。
他那个永远威严的父亲,蒋天生,正背对着他,站在那盘,已经终局的围棋前。
陈耀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,站在蒋天生的身后。
“爸,这么急叫我回来,澳门那边几十亿的生意,不要了?”太子的语气,带着几分,被宠坏的,抱怨。
蒋天生没有回头。
他只是,拿起一枚黑子,轻轻地,在棋盘上,敲了敲。
“几十亿的生意?”蒋天生的声音,很平,听不出喜怒,“是你在葡京输掉的那三千万,还是你打给瑞士联合银行那个,叫‘幸运星投资’的户头?”
太子的脸,白了。
像一张,被瞬间抽干了血的,宣纸。
他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,都说不出来。他感觉,自己不是站在客厅里,而是赤身裸体,站在了西伯利亚的,冰原上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怎么知道?”蒋天生缓缓转过身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,让太子,从骨头缝里,往外冒寒气的,失望。
“你以为,你做得很干净?”蒋天生拿起那颗黑子,走到太子面前,将那枚冰冷的棋子,塞进他的手里,“你以为,你找了几个和联胜的废物,搭上几个来的烂仔,就能瞒天过海,把我这个老东西的家底,一点一点,搬空?”
“爸!我没有!是他们!是他们骗我!”太子“扑通”一声,跪了下来,声音,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站起来。”蒋天生的声音,像铁一样硬,“我蒋家的种,就算死,也要站着死。”
他看着自己这个,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,眼神里,第一次,闪过一丝,近乎于残忍的,决绝。
“现在,外面,有很多人,想看我们蒋家的笑话。”
“有一个,躲在暗处的鬼,把你的底,摸得一清二楚。”
“还有一条,我养了几十年的疯狗,正拿着你的罪证,准备,咬死你,再回头,咬死我。”
蒋天生顿了顿,一字一句。
“所以,这出戏,要唱下去。”
“你,就是,主角。”
……
铁皮罐头里。
马军抱着一个计算器,手指,按得飞快,嘴里,念念有词。
“我操!首席科学家!年度大戏啊!这就叫‘家族企业内部审计风暴’!董事长发现太子爷,在外面搞‘关联交易’,‘侵吞公司资产’,现在要‘启动内部调查程序’了!”
他把计算器一扔,冲到白板前,画了一个复杂的,组织结构图。
“看见没?这就是典型的‘管理层收购’失败案例!太子爷想联合‘外部资本’(和联胜),对‘洪兴集团’进行‘杠杆收购’,结果被‘董事会主席’(蒋天生)抓包了!接下来,就是‘清算’!‘资产剥离’!搞不好,还要引入‘战略投资者’,来稳定股价!”
陈浩南靠在墙上,睁开了眼。
他的目光,落在屏幕上,太子那张,毫无血色的脸上。
“他不是在审计。”
马军愣了一下:“那是什么?发年终奖吗?”
“他是在,喂鱼。”陈浩南的声音,像结了冰的,湖面。
“那条叫‘太子’的鱼,太蠢,但也,太肥。”
“蒋天生,把他从澳门那个安乐窝里,捞出来,扔回港岛这个,鲨鱼池。”
陈浩南的眼神,幽深得,像一口古井。
“他不是要清理门户。”
“他是要,用自己儿子的血,把池子里,所有闻到血腥味的,大鱼、小鱼、脏东西,全都,引出来。”
“然后,一网打尽。”
“叮。”
机器人教导主任,滑了过来,屏幕上,弹出了一个,新的分析。
【博弈策略分析:焦土战术】
【核心逻辑:通过主动暴露己方高价值目标(太子)的致命弱点,诱使所有潜在对手,进入预设战场,从而,在丧失局部优势的情况下,谋求,最终的,战略全歼。】
【警告:此策略,成功率低于5%,且,需要,献祭亲儿子。】
马军看着那句“献祭亲儿子”,默默地,收起了他的白板笔。
他觉得,自己这个金牌编剧,已经跟不上,这些疯子的,思路了。
……
天穹安保,顶层办公室。
杨天面前的光屏,被分成了四个象限。
左上角,是蒋家大宅的父子对峙。
右上角,是观塘仓库里,那个正在对着镜子,调整领带的靓坤。
左下角,是和联胜的堂口,大d正皮笑肉不笑地,拍着长毛的肩膀。
右下角,是一个茶餐厅的后巷,b叔正焦躁地,来回踱步。
一出戏,四个舞台。
所有的演员,都已就位。
“老板,”天养生看着屏幕上,那个声泪俱下的太子,“蒋天生,不怕他儿子,临阵倒戈吗?”
“他会的。”杨天笑了笑,端起那杯大红袍,“所以,蒋天生给他的,不是真相,是一份,写好了的,唱词。”
“一份,只能照着念,一个字都不能改的,唱词。”
杨天看着屏幕上,蒋天生那张,波澜不惊的老脸,嘴角,勾起一抹,欣赏的弧度。
“他知道,我在看。”
“所以,他演得,特别卖力。”
杨天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,接通了Irene。
“Irene。”
“在,杨先生。”
“把我们手里,关于太子,在台北那条线的资料,整理一下。”
“发给谁?”
“匿名,用传真,发给钵兰街,那家快要倒闭的,幸运茶餐厅。”杨天抿了一口茶,淡淡地吩咐。
“要快。”
“要在,油漆,还没干的时候,送到。”
……
钵兰街,幸运茶餐厅。
后厨,油烟机,发出“轰隆隆”的,巨大噪音。
b叔点了一支烟,狠狠地吸了一口。
他不知道,自己等的是一笔天大的富贵,还是一颗,送他上路的,子弹。
就在这时,角落里那台,积满了油污,十几年没响过的,传真机,忽然,发出了一阵,尖锐的,嘶鸣。
一张纸,缓缓地,从机器里,吐了出来。
纸上,只有一个名字,和一个,来自台北的,银行账号。
b叔看着那张纸,夹着烟的手,开始,剧烈地,颤抖。
他知道。
今晚这场“富贵”,可能,比他想象的,还要,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