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欧拉尼俱乐部的派对,进入了垃圾时间。音乐依旧是Ac\/dc,震耳欲聋,但没人敢跟着节奏摇摆。每个人都像被钉在地上的木桩,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,看着那个穿着金衬衫的魔王,在草坪上巡视他的新领地。
靓坤的脚步,停在了州参议员约翰逊的面前。
他脸上挂着一个灿烂的,甚至可以说是亲切的笑容,与这片狼藉的背景格格不入。他伸出手,重重地拍了拍约翰逊的肩膀,后者那身昂贵的西装,瞬间多了几条深刻的褶皱。
“老约翰。”靓坤的嗓门,轻易盖过了音响里的电吉他,“你老婆舞跳得不错,很有劲。不像你们这的音乐,软趴趴的,听得老子想睡觉。”
约翰逊的笑容几乎要从脸上滑下来。他能感觉到,靓坤的手掌像一块烙铁,烫得他肩膀的骨头都在疼。他身旁,他那位刚刚被迫跳了一支狂野迪斯科的妻子,脸色苍白,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。
“坤……坤先生过奖了。雪莉她,只是……比较热情。”约翰逊艰难地措辞,试图用他混迹政坛多年的圆滑,来应对眼前这个无法用任何逻辑理解的生物。
“热情好啊,老子就喜欢热情。”靓坤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,然后他话锋一转,凑到约翰逊耳边,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锥子,狠狠扎了进去,“我老板,也喜欢热情的朋友。他听说,你这里,能搞到一些好玩的大家伙。”
约翰逊的瞳孔瞬间收缩。他感觉自己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。
“大家伙?”他故作镇定,但声音里的颤抖,连自己都能听见。
“对。”靓坤站直身体,比划了一个夸张的姿势,“就是那种铁皮做的,肚子里能装人,轮子是两条铁带子,前面有根又粗又长的管子,能‘砰’一下,把一栋楼都给炸了的那种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还配上了“砰”的口型,生动形象,像个在跟家长要玩具的小孩。
约翰逊的冷汗,刷一下就下来了。
坦克。
他不是在暗示,他是在明示。
“坤先生,您……您在开玩笑。”约翰逊的喉咙发干,“那是……那是国家的战略物资,是……是军队的财产。别说买,就是看一眼,都需要最高级别的授权。”
“授权?”靓坤掏了掏耳朵,一脸嫌弃,“老子买东西,从来只需要两种授权。我老板的点头,和我自己的拳头。你们这套,太麻烦。”
他转头,看向那个刚刚被他任命为“总经理”的卡阿。此刻的卡阿,正被迫跪在地上,用一方丝巾,仔细擦拭着天养生皮鞋上的酒渍。卡阿的动作很慢,很认真,仿佛那不是一双鞋,而是他家族的祖传牌位。
靓坤用下巴指了指卡阿。“你看,阿卡就很懂事。我让他做什么,他就做什么。他说,以前他在这片岛上,说了算。现在,他觉得给我擦鞋,更有前途。”
约翰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。他知道,这不是在羞辱卡阿,这是在给他上课。
“我……我真的无能为力。”约翰逊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这是联邦法律,是五角大楼的规矩,我只是一个州的参议员,我……”
“规矩,就是用来给有本事的人踩在脚下的。”靓坤不耐烦地打断他,“你没本事,不代表我老板没本事。他现在,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,让你也变得有本事。”
一直沉默的渡边直人,此刻缓缓上前。他像个最称职的助理,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,翻开,上面用流畅的英文,写着几个单词。
“dRmo. Nevada. Nellis.”
渡边将笔记本递到约翰逊面前,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用一种不带感情的,如同宣读病危通知书的语调说:“约翰逊先生,我们老板对美国国防后勤局的剩余物资处理项目,非常感兴趣。尤其是内华达州,内利斯空军基地附近仓库的下一次拍卖会。我们需要您,以‘夏威夷州农业发展项目’考察团的名义,为我们申请到最高权限的,‘一级竞标资格’。”
约翰逊看着笔记本上的字,感觉眼前阵阵发黑。
对方不仅知道要买什么,连去哪里买,用什么借口,都替他想好了。这不是一场临时的敲诈,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,精准的,外科手术。而他,就是那个躺在手术台上,已经被剥光了的病人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这是伪造公文,是间谍行为!被发现了,我们所有人都会被送进关塔那摩!”约翰-逊彻底崩溃了。
“那就别被发现嘛,笨蛋。”靓坤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,“你当议员,不就是干这个的吗?拿东家的钱,办西家的事,再把风险甩给南家,最后对着北家的人说,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。这套流程,你们不是比我熟?”
靓坤这番粗俗却精准的总结,像一记耳光,抽在约翰逊的脸上。
他看着靓坤,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沉默如山的天养生,和那个彬彬有礼却像死神一样的渡边直人。他知道,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。
“我……我需要时间。需要……活动经费。”约翰逊做着最后的,无力的挣扎。
“钱?”靓坤乐了,他从卡阿的口袋里,掏出一大把皱巴巴的美金,又从一个路过的手下那里抢过一瓶xo,把钱塞进酒瓶里,然后像摇骰盅一样,疯狂地摇晃起来。
“老子有的是钱!”他把那个塞满了钱的酒瓶,重重地砸在约翰逊面前的桌子上,“这些,就是你的活动经费。不够,就找阿卡要。他现在,是我们的提款机。”
他搂住约翰逊的脖子,把他拉到自己面前,两人脸对着脸,几乎能闻到对方嘴里的气味。
“老约翰,你记住了。”靓坤的笑容,变得无比狰狞,“我老板的生意,遍布全世界。在港岛,我们跟警察喝茶。在东京,我们教黑社会唱儿歌。现在到了你们这,我们想玩点更大的。”
“你现在,不是在帮我们做事。”
“你是在,参与历史。”
靓坤松开他,像丢掉一个破布娃娃。他拿起那瓶酒,仰头灌了一大口,然后把剩下的,浇在自己的头上,任由琥珀色的酒液,顺着他那张狂的脸,流淌下来。
“派对结束了!”他对着全场吼道,“都他妈滚蛋!老子要睡觉了!”
客人们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噩梦般的俱乐部。
渡边直人走到已经失魂落魄的约翰逊身边,将一张名片,塞进他的上衣口袋。
“明天上午九点,我的团队会联系您。请准备好,所有需要盖章的文件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跟上了靓坤的步伐。在经过卡阿身边时,他停顿了一下,用日语低声说:“卡阿先生,老师的毕业设计,开始了。我们这些学生,要做的,就是把考场,打扫干净。”
卡阿跪在地上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分不清是因为恐惧,还是因为,一丝扭曲的,即将看到这个世界被拖下水的,兴奋。
夜色中,靓坤站在俱乐部的露台上,看着檀香山璀璨的夜景,掏出手机,拨通了杨天的号码。
“阿天。”他的声音里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,亢奋的颤抖。
“这边的毕业典礼,太他妈好玩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