荃湾,和联胜总堂。
香炉里的檀香,烧得半死不活,烟气散在压抑的空气里,像一层化不开的愁云。
几十个和联胜有头有脸的人物,挤满了整个堂口。他们是掌控着荃湾地下秩序的头目、元老,每个人身后,都站着几个最彪悍的马仔。
往常,这里是他们喝酒吹牛,分钱分女人的地方。今天,没人敢大声喘气。
大d(大卫)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,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。他面前的桌子上,没有茶,没有酒,只有一部黑色的,陌生的手机。
“d哥,你把大家叫来,到底有什么事?”一个头发花白,辈分最高的元老“邓伯”拄着龙头拐杖,站了出来,“社团选举,还有半年。你这么大阵仗,不合规矩。”
邓伯是社团的活字典,最重传统。他一开口,堂下立刻响起了附和声。
“是啊,d哥,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慢慢谈?”
“飞机才刚刚出事,大家心里都憋着火,正想找洪兴那帮扑街算账呢!”
大d眼皮都没抬一下。他想起昨天电话里那个年轻人的声音,那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,混杂着冰冷和戏谑的,绝对的掌控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沙哑地开口:“从今天起,和联胜,没有选举了。”
整个堂口,瞬间死寂。
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邓伯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,手里的龙头拐杖狠狠地敲着地面,发出“咚咚”的闷响。“大卫!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?!废除选举?这是背叛祖师爷!你想当皇帝吗?!”
“没错。”大d缓缓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,“我就是皇帝。”
“你疯了!”一个脾气火爆的头目“炮筒”猛地站了起来,指着大d的鼻子破口大骂,“你他妈是不是被靓坤打傻了?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,选个新的话事人出来?!”
他身后的几个马仔,立刻握住了腰后的刀柄,蠢蠢欲动。
大d看着他,脸上,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,怜悯的笑容。
就在这时,堂口的门,被轻轻推开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吸引了过去。
走在前面的,是火鸡。他像一个引路的幽魂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默默地侧过身。
他身后,站着两个人。
一个,是天养生。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,面无表情,眼神像冻结了三千年的冰川。他只是站在那里,整个堂口的温度,仿佛都降了几度。
另一个,是陈永仁。他穿着一件普通的夹克,双手插在口袋里,眼神平静,却像一口看不见底的深井,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。
他们不是和联胜的人。
他们身上,没有一丝一毫的江湖气。那是一种更纯粹,更致命的气息。
“你们是谁?!”炮筒色厉内荏地吼道,“这里是和联胜的……”
他的话,没能说完。
天养生动了。
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,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。炮筒身后那个最高最壮,号称“荃湾双花红棍”的马仔,刚把半截砍刀抽出来,喉咙里就发出了一声古怪的“咯”声。
他低头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握刀的手腕。一根银色的金属筷子,不知何时,已经洞穿了他的手腕,将他的手,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红木柱子上。
血,顺着筷子,一滴一滴地,落在地上。
整个过程,不到一秒。没有呐喊,没有格挡,像一场无声的,精准的外科手术。
全场,鸦雀无声。
天养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,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陈永仁从口袋里,慢悠悠地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,摊开,放在了桌上。
“邓伯,炮筒,丧超,大咪……一共十二位。”陈永仁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,“我们老板说,各位都是社团的栋梁。所以,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份,体面的退休计划。”
那张纸上,是十二个名字。正是刚才叫嚣得最凶,或者眼神最不服的十二个人。
邓伯看着那张名单,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他不是怕,是一种三观被彻底颠覆的,巨大的恐惧。
对方甚至没进门,就已经知道,谁会反对。
“你们老板……是谁?”邓伯的声音,抖得不成样子。
陈永仁笑了笑,没有回答。他只是看了一眼手表。“老板给了你们十分钟。现在,还剩五分钟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顺便说一句,飞机哥的保险金,我们公司已经帮他申请了。受益人,是他远在加拿大的儿子。那孩子很争气,考上了Ubc。不过,最近好像交了几个不太好的朋友,喜欢在派对上玩点刺激的。你们知道,年轻人嘛,很容易玩过火的。”
“轰!”
这句话,像一颗炸弹,在所有人的脑子里,炸开了。
邓伯的脸,瞬间变得惨白。他的孙子,也在加拿大读书。
炮筒的腿,开始发软。他想起了自己刚上小学,每天由老婆接送的女儿。
这不是谈判。
这是最后通牒。
……
天穹大厦,顶层。
巨大的屏幕上,正实时播放着和联胜堂口里,那死一样寂静的画面。
“我操!漂亮!”靓坤一巴掌拍在沙发上,兴奋得满脸通红,“那根筷子!看见没有!比他妈的飞刀还准!阿天,你从哪儿找来这帮神仙的?这要是去打仗,一个能打一百个吧!”
傻强正戴着一个连接着无数电线的头盔,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下方跳动的数据流。“一次完美的,‘心理威慑饱和攻击’。”他用一种布道般的语气说,“通过‘超常规武力展示’和‘核心利益精准打击’,我们成功将目标群体的‘反抗意志’,从百分之八十七,瞬间清零。现在,他们的‘杏仁核’正分泌出大量的皮质醇,导致‘逻辑思维能力’暂时性下线,进入了‘绝对服从’的应激状态。这,就是恐惧的科学。”
“说人话!”
“他们,尿裤子了。”
杨天笑了笑,关掉了屏幕。
结果,已经注定。
他拿起内线电话,拨通了那个放在大d面前的,黑色的手机。
堂口里,刺耳的铃声,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哆嗦。
大d木然地,接起了电话。
“大d哥,退休计划,他们还满意吗?”杨天的声音,带着笑意。
大d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“……满意。”
“很好。”杨天说,“现在,宣布你的第一个命令。”
“让他们,把钱,交出来。”
“所有。”
大d沉默了。这是要刮骨吸髓,把和联胜几十年积攒的家底,一次性掏空。
“怎么,有困难?”杨天的声音,依旧平静。
“……没有。”大d闭上眼睛,再睁开时,眼神里,只剩下疯狗般的,绝望的凶狠。
他对着堂下那群失魂落魄的头目和元老,一字一句地吼道:“从今天起!我大d,就是和联胜的规矩!不服的,自己去跟阎王爷讲!”
“现在,把你们所有的钱,场子,股份,全部交出来!”
“谁敢藏一分钱,我就让他全家,去加拿大,留学!”
他咆哮着,像一头终于被套上项圈,却发现项圈能让他咬死所有同类的,疯狗。
他失去了自由,却得到了,前所未有的,屠戮的权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