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墨,沉沉压在天津城的上空,法租界深处的窄巷里,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散着微弱的光,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来富揣着那枚铜质梅花徽章,脚步轻捷地穿梭在巷弄间,刚从城西戏楼完成宣传品交接,还未完全卸下心头的紧绷,便被苏锦派来的伙计拦了去路,只递来一句“苏掌柜有紧急要事相商,速回锦绣阁”,便匆匆隐入夜色。
他心头一凛,知晓此刻深夜传召,定然不是寻常事。白日交接宣传品时虽算顺利,可军警盘查的严密程度已远超以往,想来组织定然是又接到了新的紧急任务,或是察觉到了更危险的动向。不敢耽搁,来富调转方向,朝着锦绣阁的方向快步走去,指尖下意识摩挲着怀里的徽章,冰凉的铜质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,这枚藏着刺绣暗号的信物,连日来已成为他心中的定海神针。
再次推开锦绣阁的木门时,绣坊里的灯火比白日更亮些,却透着一股凝重的寂静。苏锦依旧坐在柜台后,只是手中没了针线,面前摊着一张泛黄的宣纸,纸上压着一枚小小的火漆印,印纹是陌生的鹰徽纹样,旁边还放着一卷电报译稿,字迹潦草却透着急切。她见来富进来,立刻起身关上店门,又拉上厚重的棉帘,将外界的夜色与喧嚣彻底隔绝,神色比白日接头时更添了几分凝重。
“刚接到老周的密信,还有一份从海外截获的电报译稿,事情比我们预想的更棘手。”苏锦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郁,伸手将桌上的宣纸推到来富面前,“你先看看这份信函,是从租界外的死信箱取回的,寄信人标注的是‘海鹰’,火漆印是纳粹的鹰徽,内容与军火交易有关。”
来富俯身细看,宣纸之上是工整的德文手写体,旁侧附有简略的中文译注,字迹娟秀,应是苏锦所译。信函内容简短却字字惊心:“商定批次军火已从汉堡港启运,预计三日后抵达天津港,接头暗号‘鹰击长空,铁铸山河’,交易地点暂定英租界码头仓库,需凭专属纹章对接,谨防第三方介入。——海鹰亲启”,译注旁还标注着几个小字:“海鹰为纳粹在华秘密联络员代号,此前与日方有多次军火往来”。
“纳粹的军火交易?还要在天津港接头?”来富眉头紧锁,声音里满是诧异,“眼下日军在天津的势力已然猖獗,纳粹为何要选在此地交易?难道是要与日方勾结,输送军火助长侵略气焰?”
苏锦点头,拿起旁边的电报译稿递给他,稿纸上的字迹带着明显的仓促,墨迹有些晕染:“这份是海外同志截获的纳粹海外电报译稿,进一步证实了你的猜测。电报里明确提及,此次交易的军火包括步枪、手榴弹及一批重型机枪,接收方正是日军驻天津的特务机关,目的是为了强化对华北地区的控制,镇压我方及其他抗日力量。”她指尖划过译稿上的关键字句,“更危险的是,电报中提到,日方已察觉我方在租界内的活动,计划借此次军火交易设下陷阱,假意交接,实则埋伏兵力,妄图将我方潜伏在港口附近的同志一网打尽。”
来富攥紧了手中的译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心头怒火翻涌,又夹杂着深深的担忧。日军与纳粹勾结倒卖军火,本就已是对华北抗日力量的重创,如今还要借交易设伏,若是未能及时传递消息,港口附近的同志定然会陷入险境,后果不堪设想。他抬眼看向苏锦,沉声道:“苏掌柜,老周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将消息传递给港口的同志?或是有其他应对之策?”
“老周已带人赶往城北联络点,协调转移港口的部分同志,但还有一批负责监视日军动向的同志未能及时联系上,必须有人亲自送信过去。”苏锦眼神凝重地看向来富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,“原本选定的送信人昨日暴露,已被迫撤离,眼下能信任且熟悉租界路线的,唯有你最合适。”
来富心头一沉,知晓此事凶险万分。日军既已设伏,港口附近定然已是布下天罗地网,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行踪,甚至性命难保。可他更清楚,若是消息送不到,那些潜伏的同志便会落入敌人的圈套,损失惨重。想起连日来与同志们的并肩协作,想起心中坚守的信仰,他没有半分犹豫,挺直脊背道:“苏掌柜放心,我即刻动身,定然将消息安全送到。只是港口的同志如何接头?还有那所谓的‘专属纹章’,是否与我们的暗号有关联?”
苏锦见他应下,眼中闪过一丝赞许,随即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,打开后,里面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纹章,纹章主体是一只展翅的雄鹰,鹰爪下抓着一把步枪,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,竟与来富怀里徽章背面的部分纹路隐隐契合。“这是从组织库房里找到的一枚备用纹章,与纳粹交易用的专属纹章形制相似,只是边缘纹路做了修改,刻着我们的暗记,港口的接头人见到这枚纹章,便知是自己人。”她将纹章递给来富,又补充道,“接头人姓陈,代号‘石松’,常年在港口附近以搬运工的身份潜伏,你找到他后,只需出示纹章,说‘鹰巢藏险,需速归巢’,他便会知晓情况危急,立刻组织同志转移。”
“鹰巢藏险,需速归巢。”来富默念一遍暗号,将纹章紧紧攥在手心,金属的冷硬触感让他更添了几分坚定,“我记住了,定不辱命。”
“还有一事,你务必警惕。”苏锦上前一步,声音压得更低,“日军为了确保陷阱奏效,定会在港口及周边布下大量便衣特务,排查所有形迹可疑之人,尤其是携带特殊物件、频繁打探消息的人。你此番前去,需伪装成码头的临时搬运工,这身长衫太过扎眼,我已为你准备了合适的衣物。”说着,她转身从里屋取出一套粗布短打,还有一顶旧毡帽,布料上沾着些许灰尘,看着与码头工人的穿着别无二致。
来富接过衣物,立刻走到绣坊内侧的隔间更换,片刻后走出,身上的粗布短打衬得他身形更显利落,再戴上旧毡帽,压低帽檐,遮住大半张脸,活脱脱一副常年劳作的搬运工模样,与白日里的长衫打扮判若两人。苏锦上下打量一番,满意点头:“这般模样,不易引人怀疑。另外,我给你准备了几张码头搬运的临时凭证,若是遇到盘查,便出示凭证,说辞就按我教你的,说是受雇去码头帮工,赚些糊口钱。”
她将几张皱巴巴的凭证塞进来富口袋,又递过一把磨得发亮的短柄铁锹,“带着这个,更像干活的样子。记住,路上尽量避开主街,走僻静的巷弄,抵达港口后,先在周边观察情况,确认没有埋伏盯梢,再找石松接头,切勿急躁行事。若是遇到危险,无法接头,便将消息写在纸条上,藏在码头东侧的石缝里,那里是我们的备用联络点,石松会定期去查看。”
“明白。”来富一一应下,将凭证和铁锹妥帖收好,又摸了摸怀里的梅花徽章和那枚鹰纹章,确认都藏得稳妥,“苏掌柜,我这就出发,绣坊这边你也多留意,若是我未能按时回来,便是出了意外,无需为我担忧,只需及时告知老周,调整后续计划。”
苏锦眼中闪过一丝动容,却未多言,只是重重点头:“保重自身,务必平安归来,组织需要你。”
来富不再耽搁,拉开棉帘,推开店门,一股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,夹杂着夜露的湿冷。他裹紧身上的粗布短打,戴上毡帽,压低帽檐,转身消失在漆黑的巷弄里。夜色浓稠,巷弄里静得只剩他的脚步声,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更显周遭的寂静。他按着苏锦告知的路线,专挑偏僻的窄巷行走,脚下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,沾着夜间的露水,湿滑难行,他却走得稳而快,每一步都踩得扎实。
行至中途,路过一处日军哨卡,几盏探照灯来回扫射,光柱在夜色中格外刺眼,几名日军士兵端着枪,仔细盘查着过往行人,旁边还站着几个穿黑色便衣的特务,眼神锐利如鹰,扫视着每个人的神色。来富心头一紧,放慢脚步,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,顺着人流缓缓靠近哨卡,手心已冒出冷汗,指尖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临时凭证。
“站住!干什么的?”一名日军士兵上前一步,用生硬的中文呵斥道,枪口直指来富的胸口。
来富连忙停下脚步,微微弯腰,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:“长官,我是码头的搬运工,去港口干活的,赚点小钱糊口。”说着,他从口袋里掏出临时凭证,双手递了过去,头埋得更低,尽量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面容。
日军士兵接过凭证,翻来覆去看了几遍,又抬眼打量着来富的穿着,见他身上的粗布短打沾着灰尘,手里还提着铁锹,确实像常年劳作的搬运工,便将凭证扔回给他,挥了挥手:“快点走,不许逗留!”
旁边的便衣特务却上前一步,目光在来富身上扫来扫去,语气阴鸷:“哪个码头的?雇主是谁?”
来富心头一慌,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怯懦的神色,按着苏锦教的说辞回应:“是英租界码头的,雇主是张老板,临时雇我去卸一批货,具体的我也不清楚,只知道干活拿钱。”他故意说得含糊,装作底层劳工的木讷模样。
特务盯着他看了半晌,见他神色坦然,没有丝毫慌乱,又查不出什么破绽,便冷哼一声,侧身让开了路:“滚吧,别在这里碍事。”
来富松了口气,连忙弯腰道谢,脚步匆匆地走过哨卡,直到走出探照灯的范围,远离了哨卡的视线,才敢稍稍直起腰,后背已被冷汗浸湿,冷风一吹,冻得他打了个寒颤,却不敢停下脚步,依旧快步朝着港口方向走去。
不知走了多久,远处渐渐传来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,夹杂着码头工人的吆喝声和轮船的汽笛声,英租界码头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。码头之上灯火通明,几艘巨大的轮船停靠在岸边,起重机运作的轰鸣声此起彼伏,工人们来回穿梭忙碌着,看似一派繁忙景象,可来富敏锐地察觉到,人群中夹杂着不少形迹可疑之人,或是靠在货箱旁假意歇息,实则目光不停扫视四周;或是装作搬运货物,却时不时与同伴交换眼神,显然是便衣特务和日军士兵伪装而成。
他放缓脚步,混在过往的工人之中,沿着码头边缘缓缓行走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,寻找着苏锦口中代号“石松”的接头人。按苏锦所说,石松常年在码头东侧的货箱区干活,左手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,很好辨认。来富一边留意着周遭的可疑人员,一边朝着东侧货箱区靠近,脚下的铁锹随着脚步轻轻晃动,装作在寻找干活地点的模样。
走到货箱区附近,只见堆积如山的货箱整齐排列着,几名工人正费力地搬运着沉重的木箱,其中一人身材高大,皮肤黝黑,穿着与来富相似的粗布短打,正弯腰扛着一个木箱,左手手臂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在灯光下格外显眼,正是石松。
来富心头一喜,刚想上前,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有两个便衣特务正盯着货箱区的方向,眼神警惕,显然是在监视此处的动静。他立刻停下脚步,装作体力不支的模样,靠在旁边的货箱上歇息,抬手擦了擦额角的虚汗,实则暗中观察着那两个特务的动向,等待合适的时机。
过了约莫一刻钟,码头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,似乎是有新的货物到港,不少工人都朝着码头西侧涌去,那两个便衣特务也被人群带着,稍稍挪动了位置,视线暂时离开了货箱区。来富抓住这个间隙,快步朝着石松走去,走到他身边时,恰好石松放下手中的木箱,正擦着汗。
来富压低帽檐,凑到石松耳边,声音极轻:“石松同志,鹰巢藏险,需速归巢。”
石松擦汗的动作猛地一顿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,转头看向来富,目光落在他压得极低的帽檐上,带着几分审视。来富立刻从怀里掏出那枚鹰纹章,递到他面前,指尖按着纹章边缘的暗记处,示意他细看。石松看清纹章的形制,尤其是边缘那熟悉的暗记,眼中的审视瞬间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,连忙拉着来富走到货箱背后的隐蔽处,压低声音问道:“同志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?为何突然传这样的暗号?”
“日军与纳粹的军火交易是个陷阱,他们早已察觉我们的潜伏,计划在交易时埋伏兵力,将港口的同志一网打尽。”来富语速极快,将信函和电报的内容简要告知石松,“老周已在协调部分同志转移,让我来通知你,立刻组织剩下的同志撤离,切勿留在码头,以免落入圈套。”
石松脸色骤变,眉头紧锁:“难怪今日码头的便衣突然多了不少,我还以为是例行巡查,没想到竟是设好的陷阱。多谢你及时送来消息,不然我们怕是要栽在这里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,“眼下还有三名同志在码头西侧的仓库里监视日军动向,我需立刻去通知他们,一起撤离。只是日军布控严密,我们直接撤离怕是容易引起怀疑,得想个法子掩人耳目。”
来富点头,目光扫过周围的货箱和忙碌的工人,脑中快速思索:“不如借着搬运货物的名义,分批朝着码头北侧的出口撤离,那里靠近居民区,人流复杂,日军盘查相对宽松,撤离后再各自按预定路线前往隐蔽点集合。”
“这个办法可行。”石松颔首赞同,“你刚到码头,不熟悉撤离路线,我让一名同志带你一起走,我去通知仓库里的人,随后跟上。”说着,他朝着不远处一名年轻工人招了招手,那工人快步走来,石松低声对他交代了几句,又指了指来富,“你带着这位同志,按预定路线撤离,务必保证他的安全。”
年轻工人点头应下,对来富道:“同志,跟我来。”
来富看向石松,叮嘱道:“你务必小心,通知同志后尽快撤离,切勿拖延。”
“放心。”石松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便朝着西侧仓库的方向快步走去,脚步沉稳,面上依旧装作正常干活的模样,丝毫看不出异样。
来富跟着年轻工人,混在搬运货物的人群中,朝着码头北侧的出口慢慢挪动。沿途依旧能看到不少便衣特务和日军士兵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人,两人不敢有丝毫异动,只是埋头跟着人群行走,时不时抬手搬起身边的小件货物,装作忙碌的样子,以此掩饰撤离的意图。
走到北侧出口附近时,只见几名日军士兵正守在门口,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离开码头的人,甚至会翻看工人随身携带的物品,排查得极为严格。年轻工人压低声音对来富道:“等会儿我先上前,吸引他们的注意力,你趁机跟着其他工人一起出去,出去后沿着街边的小巷走,第三个巷口左转,那里会有同志接应。”
来富点头,握紧了手中的铁锹,做好了随时行动的准备。年轻工人深吸一口气,率先朝着出口走去,走到日军士兵面前时,故意装作慌乱的模样,手里的工具不小心掉在地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长官,对不住,对不住。”他连忙弯腰去捡,趁机挡住了日军士兵的视线。
来富见状,立刻混在旁边几名工人中间,快步朝着出口走去,低着头,尽量不让日军士兵注意到自己。走到检查点时,一名日军士兵抬手拦住他:“站住,身上带了什么东西?”
来富故作紧张地抬手,指了指手里的铁锹,又拍了拍身上的口袋:“就一把干活的铁锹,还有几张工钱凭证,没别的东西。”
日军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番,见他神色慌张,穿着普通,又翻了翻他口袋里的凭证,确实都是些零散的工钱单据,便挥了挥手:“走吧。”
来富心头一松,连忙加快脚步,走出了码头出口,顺着街边的小巷快步走去,按照年轻工人的叮嘱,走到第三个巷口时左转,刚拐进巷里,便见一名穿青色短打的男子候在那里,见他过来,低声问道:“是来富同志吗?”
“是我。”来富点头回应。
男子立刻上前,对他道:“石松同志已带着其他同志撤离,正在隐蔽点等候,我带你过去汇合。”
跟着男子穿过几条窄巷,最终抵达一处隐蔽的小院,院内静悄悄的,石松和另外三名同志已等候在此,见来富平安到来,都松了口气。石松上前握住来富的手:“多谢你冒险送来消息,不然我们今日怕是难以脱身,这份恩情,我们记在心里。”
“都是同志,不必言谢,守护组织和同志的安全,本就是分内之事。”来富摇头道,“眼下日军的陷阱虽已避开,但他们与纳粹的军火交易还在进行,这批军火若是顺利交付,对华北的抗日力量会造成极大威胁,我们是否要设法阻止?”
提及此事,众人脸上的神色再次凝重起来。石松沉声道:“此事我已通过紧急联络方式告知老周,老周那边应该正在商议对策。这批军火数量不少,若是硬抢,我方兵力不足,恐难成功;若是放任不管,又会助长敌人的气焰,确实棘手。”
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,三短两长,是组织的联络暗号。石松上前开门,门外站着的正是苏锦派来的伙计,手里拿着一封密信,递到石松手中:“这是苏掌柜让我送来的,老周那边有了新的指令。”
石松拆开密信,快速浏览一遍,脸色渐渐沉了下来,将密信递给来富:“老周查到,此次纳粹运送军火的轮船,除了装载军火,还夹带了一批重要的机密文件,记录着纳粹与日方后续的合作计划,包括进一步的军火输送、情报共享等内容。老周的意思是,让我们设法潜入码头仓库,不仅要阻止军火交易,还要将这批机密文件截获,若是能毁掉军火,便尽量毁掉,绝不能让其落入日军手中。”
来富看完密信,心头震动,潜入码头仓库执行任务,比单纯送信危险百倍。此时码头定然已是戒备森严,日军和纳粹的人都在严阵以待,稍有不慎,便是全军覆没。可他也清楚,这批军火和机密文件关系重大,若是不能阻止,后续的抗日工作将会更加艰难。
“老周是否有制定具体的行动计划?”来富看向石松,问道。
“老周会亲自带人在码头外围接应,牵制部分日军兵力,我们的任务是趁着混乱,潜入仓库,找到军火和机密文件的存放地点,截获文件,伺机毁掉军火。行动时间定在明日凌晨三点,那时码头的守卫最为松懈,也是军火即将交接的前夜,胜算最大。”石松沉声道,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,“此次任务凶险,愿意参与的同志自愿报名,绝不强求。”
话音落下,在场的几名同志没有丝毫犹豫,纷纷开口:“我愿意去!”“为了阻止敌人,就算拼了性命也值得!”
来富攥紧了拳头,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,沉声道:“我也加入,之前已有过码头的经历,熟悉周边环境,能帮上忙。”
石松看着众人坚定的神色,眼中满是动容,点头道:“好!既然大家都愿意前往,那我们即刻商议具体的行动细节,务必做到万无一失。”
众人围坐在一起,借着院内微弱的灯火,开始商议行动计划。石松熟悉码头仓库的布局,手绘出简易的地图,标注出仓库的进出口、守卫分布以及可能的军火存放区域;来富则根据白日和夜间两次进出码头的经历,告知众人日军和特务的巡查规律、哨卡位置;其他同志也各自提出建议,补充行动细节,从潜入路线、分工协作,到应急方案、撤离路线,一一敲定,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极为周全。
商议至深夜,行动计划终于确定:凌晨三点,老周带人在码头南侧制造混乱,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;石松带领两名同志从码头东侧的偏僻小门潜入,负责解决仓库外围的守卫;来富和另一名同志则趁着混乱,从仓库后方的通风口潜入内部,寻找军火和机密文件的存放地点;找到目标后,来富负责截获机密文件,另一名同志则安放炸药,待众人汇合后引爆炸药,毁掉军火,再沿着预定撤离路线离开,与老周在外围接应点汇合。
计划敲定后,众人各自休息片刻,养精蓄锐,准备迎接凌晨的凶险任务。来富靠在墙角,闭上眼睛,却毫无睡意,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行动计划的每一个细节,生怕遗漏任何一处疏漏。他摸了摸怀里的梅花徽章,又摸了摸那枚鹰纹章,指尖的触感清晰而坚定,心中的信念愈发浓烈。他知道,明日的行动九死一生,可只要能阻止敌人的阴谋,截获机密文件,毁掉军火,就算付出性命也值得。
夜色渐渐褪去,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,凌晨三点的钟声悄然临近。石松站起身,目光坚定地看着众人:“时间到了,出发!”
众人起身,各自检查好随身携带的工具和武器,悄无声息地走出小院,朝着码头的方向快步走去。夜色尚未完全消散,街道上寂静无声,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清晨的寒风中回响,带着决绝与坚定。
抵达码头附近时,远远便听到南侧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,夹杂着枪声和呼喊声,显然是老周等人已经开始行动,成功吸引了守卫的注意力。码头内的日军和特务纷纷朝着南侧涌去,原本严密的守卫出现了缺口。
“机会来了,行动!”石松低喝一声,带着两名同志朝着东侧的偏僻小门冲去,手中的短刀寒光一闪,迅速解决了门口两名松懈的守卫,动作干净利落。来富和另一名同志紧随其后,穿过小门,朝着仓库后方的通风口跑去。
仓库后方的守卫果然已所剩无几,只剩下一名士兵在来回踱步。来富与同伴对视一眼,悄然绕到士兵身后,趁其不备,迅速将其制服,捂住口鼻,使其无法发出声响。解决掉守卫后,两人快步走到通风口前,通风口的铁栅栏早已生锈,同伴从怀里掏出工具,几下便将铁栅栏撬开,足够一人钻入。
“你先进去,我在外接应,找到目标后发信号给我。”同伴低声道。
来富点头,弯腰钻进通风口,里面漆黑一片,满是灰尘,只能借着通风口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勉强辨认方向。他匍匐前进,尽量压低身体,避免发出声响,耳边能听到仓库内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,显然还有不少守卫在内部巡逻。
爬了约莫十几米,前方出现一处缝隙,来富停下脚步,透过缝隙朝着仓库内望去。只见仓库内堆放着大量的木箱,整齐排列着,几名日军士兵正来回巡逻,神色警惕。在仓库的最内侧,还站着几名穿着纳粹军装的人,正与一名日军军官交谈着,手中拿着一份文件,似乎在核对什么。而在他们身旁,几箱贴着特殊标签的木箱格外显眼,想来便是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,周围的守卫也比其他区域更为严密。
来富心中一喜,确认了目标位置,立刻朝着通风口外的同伴发出信号。片刻后,同伴也钻了进来,两人沿着通风口继续前进,朝着仓库内侧靠近,找到一处靠近内侧木箱的通风口,再次撬开铁栅栏,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,躲在旁边的货箱后面。
两人屏住呼吸,等待巡逻的士兵走过,趁着间隙,快速朝着内侧的木箱移动。刚走了几步,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,一名日军士兵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。来富心头一紧,立刻拉着同伴躲到旁边的大木箱后面,屏住呼吸,一动不动。
日军士兵走到木箱旁,停下脚步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弯腰朝着木箱下方望去。来富握紧了手中的短刀,做好了动手的准备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,震得仓库内的木箱都晃动起来,巡逻的士兵纷纷朝着门口跑去,那名靠近的士兵也顾不上查看,转身便跟着跑了出去。
“是老周那边的动静,他们引开了内部的守卫!”同伴低声道。
来富点头,趁机拉着同伴朝着存放机密文件的木箱冲去,快速打开木箱,里面果然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,封皮上印着纳粹的鹰徽,正是他们要找的机密文件。来富立刻将文件塞进怀里,贴身藏好。
“快安放炸药!”来富对同伴道。
同伴立刻从怀里掏出炸药,快速安放在军火木箱的缝隙处,设置好引爆时间,朝着来富点头:“好了,五分钟后引爆,我们快走!”
两人转身朝着通风口的方向跑去,刚跑到一半,仓库门口突然冲进来几名纳粹士兵,显然是察觉到了内部的异常,看到来富两人,立刻举枪射击,子弹擦着耳边飞过,打在货箱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快走!”来富低喝一声,拉着同伴加快脚步,朝着通风口冲去,身后的枪声愈发密集,子弹不断落在周围。好在两人熟悉路线,很快便冲到通风口下,顺着通风口爬了出去。
刚爬出通风口,便见石松带着两名同志候在外面,神色焦急:“拿到文件了吗?里面情况如何?”
“拿到了,炸药也安好了,五分钟后引爆,我们快撤离!”来富急促道。
众人不再耽搁,朝着码头外的撤离路线快步跑去,身后的仓库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,军火被成功引爆,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都微微晃动。
“成功了!”同伴兴奋地喊道。
可话音刚落,身后便传来密集的枪声和呼喊声,日军和纳粹的人已经追了出来,朝着他们的方向疯狂射击。“快,老周的接应点就在前面,加快速度!”石松喊道。
众人拼尽全力奔跑,子弹在身后不断呼啸,一名同志不幸中枪,摔倒在地。“快走,别管我!”那名同志忍着剧痛,朝着众人挥手。
石松眼中闪过一丝痛苦,却知道不能耽搁,咬牙道:“带着文件先走,我去救他!”说着,便转身朝着受伤的同志跑去,举起手中的枪,朝着追兵射击,掩护众人撤离。
来富攥紧怀里的机密文件,看着石松的身影,眼中满是焦急,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带着文件安全撤离,不能辜负众人的牺牲。他跟着其他同志,拼命朝着接应点跑去,身后的枪声渐渐远去,终于在黎明时分抵达了老周的接应点。
老周早已等候在此,见来富等人带着文件归来,却少了两人,脸色沉了下来:“石松和那位同志呢?”
来富红着眼眶,将仓库内的情况和撤离时的遭遇简要告知老周,声音带着愧疚:“是我没能护住他们……”
老周沉默片刻,眼中满是悲痛,却还是拍了拍来富的肩膀:“这不怪你,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,截获了机密文件,毁掉了军火,阻止了敌人的阴谋,石松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。我们会记住每一位牺牲的同志,带着他们的信念继续战斗。”
来富握紧怀里的机密文件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眼中的悲痛渐渐化为坚定。他知道,这场战斗还未结束,日军与纳粹的勾结不会就此停止,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凶险和挑战在等着他们。但他无所畏惧,只要心中的信仰不灭,只要还有同志并肩作战,便会一直坚守下去,为了守护这片土地,为了迎接黎明的到来,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。
黎明的曙光渐渐洒满大地,驱散了夜色的阴霾,远处的码头还冒着浓烟,见证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交锋,也见证着一群无名英雄的坚守与牺牲。来富站在晨光中,握紧了怀里的梅花徽章,那冰凉的铜质触感,此刻却似带着滚烫的温度,灼烧着他的信仰,也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