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四点的菜市场、浸在墨汁似的黑夜里,露水打湿石板路,踩上去滑溜溜的。林晚晴推着三轮车赶到老地方,刚支起煎饼摊,铁鏊子突然“滋啦”一声怪响,像有东西烧裂了。她弯腰一瞅,好家伙!昨天刚花200块换的新鏊子,锅底裂了道蛛网似的缝,弯弯曲曲的,活像谁用指甲盖抠出来的。
“这破玩意儿才用几天?中看不中用!”她气得直跺脚,东北大花围裙跟着颤,上面的红牡丹仿佛都要抖落。前儿个隔壁卖水果的老王还说,她这手艺能上《舌尖上的中国》,比网红小吃地道多了,今儿个就打脸,简直没谁了。她蹲在地上摸裂缝,凉丝丝的寒气顺着指尖爬,突然想起王老太临终前塞的桦树皮盒子——当时老太太攥着她的手说“关键时刻能救命”,她当是老人糊涂了,现在想来,难不成真有玄机?
“老板娘,来套煎饼果子!双蛋加肠,多放香菜少放酱!”穿蓝白校服的小嘎豆子拍着铁皮柜,脆生生的声音打破宁静。林晚晴慌忙起身舀面糊,手腕子却突然使不上劲,“啪嗒”一声,面糊在鏊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地图,东一块西一块。她赶紧拿竹蜻蜓去推,谁知裂缝里竟冒出蓝盈盈的青烟,闻着有股酸菜缸的酸味儿,怪得很。
“大妹子,你这煎饼摊升级了?还带放烟花的?”排队的老大哥打趣,周围顾客跟着哄笑。林晚晴脸瞬间烧得慌,正想赔不是,忽然瞅见青烟在鏊子上方聚成个拇指大的小人儿,梳双挂髻、穿水红绫子裙,眉眼弯弯的,活脱脱《红楼梦》里的林黛玉!小人儿冲她眨眨眼,化作一道红光,“嗖”地钻进她右手。
“妈呀!”林晚晴吓得一蹦三尺高,右手烫得像揣了烙铁,疼得直甩手。竹蜻蜓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鏊子裂缝里又“咕嘟咕嘟”冒泡泡,浮上来一片桦树皮,上面用炭笔描着十二钗,栩栩如生,王熙凤的凤钗还指着煎饼酱罐子。
“这都啥跟啥,活见鬼了!”她捡起桦树皮,指尖刚碰上,树皮“哗啦”散成无数细条,自动在鏊子上拼出星图。最亮的星星底下标着字:“薛宝钗的冷香丸,能治鏊子裂”。
“扯犊子呢!冷香丸能修鏊子?”她把树皮条扫到一边,可瞥见调料盒里的绿豆粉、蜂蜜,还有前几天买的白牡丹花干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不正是冷香丸的配料吗?她咬咬牙,死马当活马医,反正鏊子已经裂了,试试无妨。于是把这些玩意儿一股脑倒进酸菜缸,拿起擀面杖“咣咣”捣鼓,动静大得震得油壶都在晃。
“老板娘你这是做黑暗料理?”等煎饼的大哥们笑得前仰后合,还有人举手机拍视频,说要发抖音,标题就叫“煎饼摊老板娘疯魔了,用酸菜缸做神秘绿泥”。林晚晴不管不顾,把东西捣成黏糊糊的绿泥,抓起一把往裂缝里一抹。
奇迹发生了!绿泥像活过来似的顺着裂缝爬,最后在锅底聚成一朵鲜艳的牡丹花,“嗡嗡”地响,震得油壶都打拍子。裂开的缝隙一点点愈合,最后光滑平整,跟新的一样。
“我的个亲娘哎!太神了吧!”围观人群爆发出叫好声,还有人鼓掌。林晚晴试着舀一勺面糊,手腕子轻得像没长骨头,竹蜻蜓转得跟风车似的又快又稳。更神奇的是,面糊自己慢慢铺开,鸡蛋磕上去自动散开,葱花精准铺在表面,翻面时“啪嗒”一声脆响,然后自动卷成卷,“嗖”地飞到纸袋子里,塑料袋还自己“咔嚓”封口,全程不用她动手。
“这是开挂了吧?”穿西装的上班族举着手机猛拍,“太牛了,必须发朋友圈!”林晚晴看着右手发愣,掌心多了个红玛瑙似的印记,温乎乎的还带着微弱震动。她想起王老太说过“任何技能都有上限”,现在倒好,煎饼摊直接升级成全自动流水线,比科幻电影还厉害。
正美得冒泡,盘算着生意能更火,突然“咔嚓”一声,竹蜻蜓断成两截。刚修好的鏊子裂缝又开始扩大,蓝烟冒得更凶,这次聚成个穿紫金冠的小人儿,手里拿把小弓,“嗖”地射来一支箭。林晚晴慌忙拿铁板挡,“当啷”一声,箭射中铁板,上面多了行字:“每日限做108套,多了遭天谴”。
“啥玩意儿?还带限量的?”她气得想摔铁板,可瞅着排队的老主顾和慕名而来的新顾客,又舍不得。这时卖豆腐脑的张婶凑过来:“晚晴啊,你这手艺跟变戏法似的,咱合伙开个网红店呗?我卖豆腐脑,你摊煎饼,保准火遍全城!”
林晚晴刚想答应,右手突然针扎似的疼,钻心刺骨。她低头一看,掌心的红玛瑙印记慢慢变淡,鏊子上的星图也开始模糊,星星一个个消失。远处传来“轰隆”一声雷,乌云不知何时聚集,遮住了刚要升起的太阳,天色一下子暗下来。她抬头望去,乌云里隐约有艘桦皮船飞过,船头站着个穿比甲的姑娘,梳着双丫髻,正冲她挥手——那模样,分明是史湘云!
“得,又来活儿了。”林晚晴苦笑一声,抓起王老太留下的青铜钥匙塞进围裙兜。她知道,煎饼摊的热闹只是开始,等乌云散了,指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。不过眼下,先伺候好眼前的顾客再说。她拿出新竹蜻蜓,在鏊子上“唰唰”画圈,金黄的面糊边缘绽开一朵并蒂莲,香气扑鼻。
“都让让啊!林黛玉牌煎饼果子,加辣条加培根,不好吃不要钱!”她笑着把煎饼递给小嘎豆子,右手的印记在微光下闪了闪,像颗刚出炉的溏心蛋。远处乌云里,传来一声悠长的箭响,像是在提醒她,接下来的路注定不平。林晚晴握着竹蜻蜓,心里又紧张又期待,这场煎饼摊与《红楼梦》的奇妙冒险,才刚拉开序幕。
这时陈默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,手里举着本泛黄的笔记,指着她掌心的印记:“林阿姨!这印记和我爷爷笔记里的‘红楼星图密钥’一模一样,十二钗对应的正是十二颗导航星,冷香丸其实是能量修复剂!”他的声音带着兴奋,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上。
林晚晴一把拽过陈默,躲到三轮车后没人的地方,急促地催他翻开笔记。泛黄纸页上,钢笔字歪歪扭扭,十二钗简笔画旁,都缀着一颗星星,旁边标着达斡尔族马具零件名:林黛玉对应马镫星,薛宝钗对应马鞍星,史湘云对应马鞭星。最底下的批注墨迹发灰:星图借人间烟火续命,马具工艺为星图锚定方位,二者相生,过则相克。
“我爷爷是研究民俗星象的,他说达斡尔族先祖用马具星纹导航,后来星纹和红楼传说融合,成了能操控万物的星图。”陈默扶着下滑的眼镜,指尖点在薛宝钗画像上,“冷香丸配料,就是马具保养油改良版,能修星图载体——你的鏊子,就是载体!”
林晚晴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青铜钥匙,钥匙柄上的纹路,和笔记里的马具星纹严丝合缝。王老太临终的话猛地撞进脑海:鏊子是船,钥匙是舵,星图是帆,别贪多,别迷路。
张婶的声音突然插进来,举着直播支架晃悠:“晚晴,陈默,躲这儿干啥?直播都开了,网友等着看全自动煎饼呢!”
林晚晴刚想摆手拒绝,掌心印记骤然发烫。抬头望,乌云里的桦皮船越来越清晰,史湘云模样的姑娘站在船头,手里挥着的,正是笔记里缺失的那一页纸。
她咬咬牙,把笔记塞回陈默怀里,抓起竹蜻蜓走向鏊子。金黄面糊在鏊子上铺开,没再自动成型,而是顺着星图纹路,慢慢绣出一朵达斡尔族的马兰花。
香气飘向喧闹人群,乌云里又传来一声悠长箭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