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往南飞,远远的便看到了一座海岛,海岛之上,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,出现在了二人面前。
“就是那”
姜晁伸着爪子,指着前面的黄金城。
“那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,楞伽城,是个叫罗波那的土着神灵王国。以前他把我当成圣兽供着,天天给我送吃的”
“你是说,神灵为国王?”“是啊,这里每个国度都是神灵在管理,这个罗波那,当初求我帮他,从他兄弟手中夺得王位,另外那家伙,被我吃了”
神灵当国王,保护人族或者圈养人族,这真疯狂。
二人化作人形,玄麟一身黑衣,面容冷峻,像走南闯北的刀客;姜晁则裹着粗麻袍,圆脸憨厚,活脱脱一个老实商人。他们踏着海风,走入楞伽城。
城门高耸,金瓦耀日,门楣上刻着三头十臂的神像——正是罗波那。可奇怪的是,城门口没有卫兵盘查,只有几个孩子蹲在路边,用贝壳玩跳格子。街巷干净,市声喧闹却不嘈杂,卖香料的、织布的、教书的老者,脸上都带着一种……踏实的平静。
“这地方,真不像神国。”玄麟低声道,血罡本能地收敛,连他都感到一丝久违的松弛。
“罗波那变了。”姜晁眼神复杂,“当年他抢王位时,血洗三城,连亲兄弟的头颅都挂在城墙上,求我助他时,跪了三天三夜,说只要王位,愿献百年寿元。”
他们沿着主街缓行。街道两旁不是神庙林立,而是学堂、医馆、粮仓。一处广场上,几个少年正在演练剑术,教练竟是个独臂老兵,而非神将。更远处,码头工人扛货卸船,有神卫混在其中帮忙,汗水浸透金甲也毫不在意。
“神当苦力?”玄麟挑眉。
“不,是神当人。”姜晁轻叹,“他把神性藏起来了。”
他们寻到一间临海小院,青瓦白墙,院中一棵菩提树,枝叶垂荫,树下还摆着石桌石凳,海风穿堂而过,清凉宜人。房东是个精瘦老头,见他们要租,眼珠一转:“每月五十金铢。”
“什么?”玄麟皱眉,“隔壁才二十。”
“隔壁是本地人!”老头嗤笑,“你们外乡人,又没户籍,谁知道是不是阿修罗奸细?再说了……”他压低声音,左右张望,“最近有传言,说北方来了两只吃神的凶兽,一路吞了奥林匹斯半数主神,搞得诸神紧张。你们这种没根的,得多交‘安心钱’。”
姜晁刚要说话,玄麟却按住他肩,他看见街角几个穿金甲的神卫正远远观望,手按剑柄,眼神警惕却不凶狠,显然已盯上他们,却未上前驱逐。
“行,五十就五十。”姜晁掏出一把金铢,全是他在奥林匹斯废墟里捡的神殿残币,虽旧却纯,泛着神性微光。
老头接过钱,脸色却更难看:“这……这不是南界通用的湿婆印金币!这是……神铸币?!”
他声音发颤,差点跪下,神铸币是神灵之间交易所用,凡人持有,轻则疯癫,重则爆体。
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姜晁无奈。
“要么双倍本地币,要么滚!”老头色厉内荏,“不然我去报神卫,说你们私藏神物!”
眼看要起冲突,忽听一声轻笑。
“楞伽城的规矩,何时变成欺生了?”
人群分开,一位青年缓步而来。他身着素白长袍,额点朱砂,腰间别着一柄无鞘短剑,面容俊朗,眼神却如深潭。最奇的是,他身后跟着一头白象,象鼻卷着一篮新鲜椰子,象眼中竟有慈悲之色。
“罗波那?!”姜晁脱口而出。
青年一愣,随即大笑,笑声爽朗如海浪拍岸:“你还记得我?大嘴兄!”
正是楞伽城之主,十首罗波那,如今却只显一人之相,温和如邻家兄长,毫无昔日魔神之威。
“当年你帮我夺位,我许你圣兽之位,日日供奉血食。后来你走了,我便立下规矩:神护人,不役人;民敬神,不畏神。”他看向房东,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,“这位老丈,你可知欺压外乡人,犯了哪条律?”
老头扑通跪地,额头贴地:“神王饶命!小人……小人一时贪心,被阿修罗的谣言吓昏了头……”
“罚你三月工钱,补给客人。”罗波那道,“另,今日起,外乡人租屋,不得高于本地人两成。违者,逐出城籍,三年不得归。”
众人齐声应诺,无人敢怨。
罗波那转向姜晁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大嘴兄,多年不见,怎么瘦了?是不是外面的神不好吃?”
姜晁苦笑:“现在吃素,专吃人心安稳。”
当晚,罗波那设宴于海边。没有珍馐百味,只有椰饭、烤鱼、新酿的棕榈酒,还有从内海捞上来的甜虾。席间无歌舞,只有一老僧弹维纳琴,曲调悠远,讲的是一个渔夫与海神的故事,海神不是来索取祭品,而是帮渔夫找回溺水的儿子。
“你为何不显神威?”玄麟问,手中酒杯微顿。
“神威吓得了敌人,也吓得了百姓。”罗波那望向远处嬉戏的孩童,一个女孩正骑在白象背上咯咯笑,“我曾以为王权靠力量,后来才懂,真正的统治,是让人忘了你是神。他们叫我‘罗波那大人’,而不是‘神王’,这就够了。”
姜晁沉默良久,忽然道:“若有一天,外来神灵打来,带着新的秩序,要你臣服,你怎么办?”
罗波那笑了,端起酒杯一饮而尽:“那就让他看看,南界的神,不是坐在神殿里发号施令的傀儡,而是站在百姓前面挡刀的盾。他若要秩序,我给他混沌;他若要服从,我给他自由,哪怕粉身碎骨。”
夜深,二人回院。月光洒在菩提叶上,沙沙作响,海浪轻拍礁石,如摇篮曲。
玄麟靠在廊柱上,低声道:“这里……比奥林匹斯更像神该待的地方。那里神高高在上,这里神……活着。”
姜晁点头,望向内界,阿尔忒弥斯正教孩子们辨认星图,德墨忒尔在田埂上教人堆肥,连凡人的争吵都成了烟火气的一部分。
抬头望天,三轮月亮缓缓轮转,银、血、空,映照人间,玄麟回想,自己几人,为何会被驱逐,是神性高过人性,任意而为,还是另有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