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途星语,暗子潜踪
苏铭轩那柄由混沌气息凝聚的古朴剑影,并未真正斩出。它只是悬于虚空,散发着令万道沉寂、诸天失声的森然意蕴。然而,其存在本身,便是一种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的宣告。
剑锋所向,无人敢拭其芒。
南域万蛊祖巢的枯瘦老者,捂着依旧翻腾不休的胸口,怨毒地盯了苏铭轩一眼,又忌惮无比地看了看那柄混沌剑影,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,周身毒瘴卷起残余部下,撕开虚空,狼狈遁走。那源初之石虽好,但也要有命拿才行。
北域玄冥宫的冰甲将领,手中哀鸣的长枪已然收起,他深深看了一眼苏铭轩,又看了看那枚看似普通的石子,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是抬手一挥,一条寒冰通道再次凝结,带着麾下沉默退去,仿佛从未出现。玄冥宫行事,向来谋定而后动,此次试探已付出代价,需从长计议。
中域万象天城的投影被强行驱散,短时间内似乎再无动静,但那片虚空残留的些许涟漪,预示着此事绝不会就此了结。
瑶光圣地一方,云胤真人脸色灰败,嘴唇嗫嚅了几下,最终化作一声长叹,对着苏铭轩方向复杂地拱了拱手,一言不发,率领青鸾玉辇与诸位长老,化作霞光远去。圣地的骄傲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不得不暂时低头。
寂灭深渊的冥骸尊者,那庞大的阴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剧烈收缩,只留下一道充满极致恶意的精神烙印盘旋片刻,也如同潮水般退入那阴影门户,消失不见。接连受挫,它需要重新评估,也需要……寻找新的“弱点”。
最后,只剩下那架天机阁的陈旧的马车。灰袍老者看着瞬间清冷的虚空,又看了看持剑而立的苏铭轩与气息已然稳固的婉儿,手中那枚裂开的龟甲终于停止了转动。
“混沌现世,源石归位,星媚苏醒……劫波汹涌,然一线生机亦在其中。”老者喃喃自语,声音沙哑,随即对着苏铭轩微微颔首,不再多言,驾驭马车,如同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融入虚空,仿佛从未存在。
转眼之间,诸天齐聚、剑拔弩张的场面,便以这样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落幕。星骸遗迹之外,重归死寂,只有无数破碎的星辰残骸,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无声交锋的恐怖。
苏铭轩散去掌心的混沌剑影,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。他转身,看向身旁的婉儿。
此时的婉儿,气质已然大变。原本纯真娇憨的眉宇间,多了一份属于古老存在的沉静与雍容,双眸异象内敛,但偶尔流转间,左眼似有星河流转,右眼如镜照人心。她的修为稳固在神火境初期,但气息之凝练深厚,远超同阶,举手投足间,隐隐与周天星辰及无形心念之力相合。
“少爷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婉儿轻声开口,声音依旧清脆,却多了几分沉稳。她很清楚,方才若非少爷以一己之力震慑诸天,她绝无可能安然完成突破,甚至可能早已被各方势力撕碎瓜分。
苏铭轩笑了笑,伸手习惯性地想揉她的头发,手到半空,却见少女眸光清亮,气质已然不同,便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“无妨,几只苍蝇而已,拍走了便是。”他语气轻松,仿佛刚才面对的并非诸天巨头,而真是几只扰人的蚊虫,“感觉如何?可有什么不适?”
婉儿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汹涌却温顺的力量,摇了摇头:“没有不适,只觉得……好像想起了很多事,又好像本就该知道这些。对星光的感应,还有对别人情绪的感知,都清晰了很多。”她说着,指尖一缕星辉自然流淌,灵动非凡,同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少爷此刻心情的平静与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愉悦。
“嗯,循序渐进,慢慢掌握便好。”苏铭轩点点头,并未深究她“想起”了什么。过往云烟,重要的是当下。
他目光扫过这片即将彻底崩灭的遗迹,以及那悬浮在祭坛上、光芒彻底内敛,变得如同路边凡石般的源初之石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。”苏铭轩抬手虚引,那枚源初之石轻飘飘地飞起,并未落入他手中,而是仿佛有灵性般,绕着婉儿盘旋一周,最终化作一道微光,没入了她眉心,在她光洁的额间留下一个极其淡薄、若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色石纹印记。
婉儿微微一怔,只觉得一股温润浩大、仿佛回归母体的安全感包裹了神魂,自身与这方天地的联系都变得更加紧密深刻。她明白,这是源初之石认可了她这“守护者”与“共鸣者”的身份。
“走吧,回家。”苏铭轩袖袍一挥,云槎再次凝聚,比之前更加凝实灵动,舟身的云纹仿佛蕴含了生灭之理。
两人踏上云槎,化作一道微光,瞬间冲出了这片死寂的星域,将不断崩塌湮灭的星骸遗迹彻底抛在身后。
归途,不再是来时的紧张与试探,多了几分风雨过后的宁静。星河璀璨,静谧无声,云槎穿梭于星云之间,速度快得超越常理。
婉儿坐在云槎边缘,双腿悬空,望着窗外流淌的星辰光河,偶尔伸出手指,引动一丝星辉在指尖跳跃,玩得不亦乐乎。她尝试着将新获得的心念之力融入《灵蝶步法》,身形在云槎有限的空间内闪烁,留下道道蕴含星辰光点与情绪涟漪的残影,美轮美奂。
苏铭轩斜倚在舟中,看着婉儿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试验着新能力,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。他并未指点,任由她自行摸索体会,这才是最好的巩固方式。
“少爷,”婉儿玩够了,重新坐回他身边,好奇地问道,“那些坏人……还会再来吗?”
“自然会来。”苏铭轩语气平淡,“源初之石牵扯太大,今日退去,不过是慑于一时之威。暗地里的算计,只会更多,更毒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婉儿,眼神认真了几分:“所以,丫头,你得快点真正强大起来。不能总是靠少爷我挡在前面,明白吗?”
婉儿用力点头,小手握紧,眼神坚定:“婉儿明白!我一定会努力修炼,绝不再当少爷的累赘!”额间的石纹微微发热,传递出一股鼓励的意念。
“不是累赘,”苏铭轩失笑,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,“是伙伴。”
婉儿捂着额头,嘻嘻笑了起来,心中暖流淌过。
云槎继续航行,穿过一片绚丽的极光星带时,苏铭轩目光微动,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右后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陨石带。
在他的混沌感知中,一丝极其隐晦、与瑶光圣地月华道则同源,却又更加精妙、带着某种窥探意味的波动,如同附骨之疽,远远地吊在后方。
是瑶光圣地不死心?还是……那位思凝公主个人的小动作?
苏铭轩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,并未点破,也未驱逐。有时候,留一只自以为隐蔽的“眼睛”,反而能省去不少麻烦。
他闭上眼,仿佛沉沉睡去。
云槎在星海中划出优雅的轨迹,向着天苍大界,东域青岚洲的方向,悠然驶去。
而在那遥远的、被混沌之气包裹的万象天城深处,一场关于“混沌体”、“源初石”与“星媚传人”的最高层级会议,才刚刚开始。无数道目光,已然穿透无尽星域,再次落向了那艘看似平凡的云槎,以及云槎上那对主仆。
星海归途试新能,石纹隐额契道增。
暗窥如影随槎后,天城决议又新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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