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楼暗锋,天机初现
听风茶楼内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,苏铭轩与婉儿并肩走在返回苏府的路上。街市依旧繁华,人流如织,但苏铭轩的灵觉却如同最精密的蛛网,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不寻常的涟漪。说书先生口中“天机阁”与“因果镜”的出现,绝非偶然。那冥冥中的联系,似乎正随着他实力的展露与“钥匙”身份的逐渐明晰,变得越来越紧密。
“少爷,您说那天机阁,真的能算尽天机吗?”婉儿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奇闻中,好奇地问道。
“算尽天机?”苏铭轩轻笑一声,语气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玩味,“天地尚有不全,大道亦有缺漏,谁敢言‘算尽’?不过是窥得时间长河中的几朵浪花,捕捉命运丝线上的几点微光罢了。真正的未来,变数无穷,岂是区区卜算可以定格的?”
他话音未落,脚步却微微一顿,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街角一个卖糖人的小摊。摊主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,正低头专注地吹捏着糖人,手法娴熟,引得几个孩童围观看热闹。
然而,在苏铭轩的感知中,那摊主周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,看似普通,实则内里空空荡荡,仿佛只是一具精巧的皮囊,其核心处,萦绕着一丝与那说书先生话语中隐隐共鸣的、缥缈难测的意蕴。
“有趣。”苏铭轩心中默念,并未点破,继续带着婉儿前行。对方既然以这种方式“偶遇”,而非直接现身,显然有所图谋,或是试探,或是传递某种信息。他倒要看看,这所谓的“天机阁”,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就在他们即将拐入通往苏家的那条相对清静的街道时,异变再生!
并非针对他们,而是源自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听风茶楼!
一股极其隐晦、却带着锐利杀意的气息,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箭,骤然爆发,目标直指——茶楼内那位刚刚结束一场书、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说书先生!
这杀意并非修士常见的灵力波动,更非界外寂灭之力,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、凝练到极点的“恶念”,仿佛剥离了所有情感,只为“杀戮”这一目的而存在的手段!其爆发之突然,气息之隐蔽,若非苏铭轩灵觉远超常人,几乎难以瞬间捕捉。
说书先生似乎毫无所觉,依旧慢悠悠地收拾着醒木和折扇。
眼看那无形无质、却足以瞬间湮灭神桥境修士神魂的“恶念之箭”就要刺入说书先生的后心——
“嗡!”
一声轻响,并非来自说书先生,而是来自他腰间悬挂的一枚看似普通的、布满铜锈的八卦盘。八卦盘毫无征兆地自动旋转了半圈,中心阴阳鱼图案微微一亮。
那支凌厉的“恶念之箭”在触及说书先生周身三尺之地时,竟如同泥牛入海,悄无声息地消散了,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。仿佛那三尺之地,是一片绝对的禁区,万法不侵。
说书先生这才仿佛后知后觉地回过头,浑浊的老眼瞥了一眼杀意传来的方向——那是茶楼二楼一个不起眼的雅座窗口,此刻已是空空如也,只留下一缕极淡的空间波动痕迹。
他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低声嘟囔了一句:“唉,泄露天机,总是要遭人嫉恨的……麻烦,麻烦哟……”
声音不大,却诡异地、清晰地传入了刚刚走到街角的苏铭轩耳中。
苏铭轩脚步未停,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。杀人灭口?还是警告?这出手之人,与那“恶念”的性质,似乎又与寂灭深渊并非一路。这云渊城的水,当真是越来越浑了。
而那说书先生,看似凡人,能悬挂那等自动护主的异宝,其身份已然呼之欲出——即便不是天机阁核心人物,也必然关系匪浅。他最后那句嘟囔,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“少爷,怎么了?”婉儿察觉到苏铭轩瞬间的细微停顿,疑惑地抬头。
“没什么,”苏铭轩收回目光,语气恢复平淡,“看到一只不太一样的‘苍蝇’,不过已经被人拍死了。”
婉儿似懂非懂,但见少爷不再多说,便乖巧地不再追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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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月华如水,静静流淌进苏家小院。
苏铭轩并未入睡,也未修炼,只是独自坐在院中石桌旁,指尖一缕混沌之气缠绕,面前悬浮着那团被封印的寂灭本源,以及一缕他今日从茶楼外那消散的“恶念之箭”残留气息中,强行剥离、捕捉到的细微样本。
两种力量,性质截然不同。寂灭本源冰冷、死寂,旨在吞噬、终结、归于虚无。而那“恶念”,则更偏向于纯粹的“毁灭”与“杀戮”,不带任何情绪,更像是一种被高度凝练的“工具”。
他将两缕气息置于一处,以混沌之力小心引导它们接触、碰撞。
嗤——!
如同冷水滴入滚油,两股力量并未融合,反而剧烈排斥、相互侵蚀,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嘶鸣。寂灭之力试图吞噬那恶念,而恶念则疯狂地撕扯着寂灭的本源结构,两者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、势均力敌的互相毁灭态势。
“果然不是一路……”苏铭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冥骸尊者代表的寂灭深渊,追求的是万物终焉,归于永恒的“无”。而今日出手的那股势力,其核心似乎是极致的“恶”与“毁灭”,目的性更强,更像是一个有明确诉求的、秩序化的黑暗组织。
“天机阁……泄露天机遭人嫉恨……是这‘恶念’背后的主人,不愿天机阁透露某些信息?是关于‘源界之秘’,还是关于我?”苏铭轩心思电转,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掠过。
他挥手散去那两缕互相湮灭的气息,目光变得幽深。看来,盯上这盘棋的,不止一方。冥骸尊者蛰伏暗处,玩弄人心;这新出现的“恶念”势力,手段直接,试图掌控信息;而天机阁,则似乎扮演着某种揭示或引导的角色。
再加上态度暧昧、实力强大的瑶光圣地……
这诸天万界的风云,似乎正以他苏铭轩为中心,缓缓汇聚、激荡。
他并不感到麻烦,反而觉得……更有趣了。
“都想落子?那也得问问,我这棋盘,允不允许。”
他心念一动,一枚由神念凝聚的、蕴含着一丝混沌道韵的透明棋子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掌心。这并非实体,而是一个标记,一个信标。
他屈指一弹,这枚神念棋子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,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云渊城的夜空,如同蒲公英的种子,飘向未知的远方。它不携带任何攻击性,只蕴含着一道极其简单、却又无比清晰的信息——“我已知晓,静候佳音。”
这信息,是传递给那可能仍在暗中观察的“天机阁”的。
既然你们欲言又止,藏头露尾,那我便主动给你们一个回应。是敌是友,是合作是博弈,总要先接触,才能见分晓。
做完这一切,苏铭轩才缓缓起身,伸了个懒腰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,又变回了那个慵懒的少年。
他走进屋内,看了一眼在床上安然入睡、呼吸匀畅的婉儿,替她掖了掖被角。
窗外,月已西斜。
暗流汹涌的夜晚即将过去,而更加波澜壮阔的白天,正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,悄然孕育。
暗矢惊鸿触禁幡,秘阁星使隐尘寰。
魔渊未静新敌现,一念先着弈九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