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西的废墟之上,瑶光圣地的弟子在云胤真人的指挥下,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。道道纯净的霞光洒落,驱散着残留的死寂之气,净化被污染的土地。倒塌的房屋残骸被移开,受伤的凡人被救治,一切都在向着秩序恢复。
然而,在地底更深处的、未被完全发现的祭坛残余结构中,一道极其黯淡的灰色影子,正如同丧家之犬般,沿着一条早已挖掘好的、布满隐匿符文的密道,向着城外仓皇逃窜。
正是灰袍人蚀骨。
他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。灵魂本源上那无法驱除的标记如同附骨之疽,不断传来阵阵灼痛与威慑感。更严重的是,蚀界尊者部分意志被强行捏碎湮灭带来的反噬,几乎摧毁了他大半的修为和生机。他现在的实力,十不存一,恐怕连一个普通的灵海境修士都不如。
“怪物……那个苏铭轩……根本就是个怪物!”蚀骨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怨毒,“必须逃出去……将‘钥匙’的异常和此界存在未知强者的消息传回‘深渊’!尊者陨落于此,高层绝不会善罢甘休!”
他强忍着灵魂和肉身的双重剧痛,拼命催动残存的力量,在阴暗潮湿的密道中穿行。只要逃出云渊城,进入预设的接应点,他就还有一线生机。
密道的出口,设置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一片乱葬岗。这里阴气浓郁,人迹罕至,正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。
当蚀骨终于看到前方透来的一丝微弱天光,感受到外面相对“清新”的空气时,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。
快了!马上就自由了!
他用尽最后力气,冲向那出口。
然而,就在他的脑袋即将探出出口的瞬间——
他整个人猛地僵住,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,保持着前冲的滑稽姿势,动弹不得。
不是遇到了什么物理阻碍,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本能的、无法抗拒的绝对恐惧,扼住了他的一切!
出口外面,并非他想象中的乱葬岗景象。
那是一片混沌的、扭曲的、无法理解的空间。没有天,没有地,没有光,没有暗,只有无尽的、缓缓旋转的混沌气流。而在那混沌中央,一双淡漠到极致、仿佛蕴藏着宇宙生灭轮回的眼眸,正静静地“看”着他。
那是苏铭轩的眼睛!
蚀骨的思维彻底凝固,灵魂都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发出哀鸣。他无法理解,自己明明已经逃出了云渊城,为何还会……还会直接撞到这位恐怖存在的“面前”?这到底是什么神通?!
“跑得挺快。”
苏铭轩的声音,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,平淡无波,却带着裁决生死的威严。
蚀骨想要求饶,想说话,却连一丝意念都无法传递出去。
“本来想看看你背后还有没有更大只的鱼,”苏铭轩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,“看来,你也只是个被放弃的弃子,知道的有限。”
随着他的话语,蚀骨感觉自己的一切,记忆、思想、情感、乃至存在的痕迹,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蛮横地翻阅、解析,没有任何秘密可以保留。
关于“寂灭深渊”的组织结构(他所知的有限部分),关于“蚀界尊者”在组织中的地位,关于他们寻找“钥匙”的计划,关于“万灵寂灭大阵”的布置细节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如同摊开的书卷,呈现在苏铭轩的“眼前”。
“寂灭深渊……七大尊者……寻找源界钥匙,开启‘终焉之门’,引领‘深渊主宰’降临,吞噬诸天,重归寂无……呵,志向倒是不小。”苏铭轩提取着有用的信息,随即失去了兴趣。蚀骨的层次太低,接触不到更深层的核心秘密。
“看来,所谓的‘钥匙’,似乎不止一把?有点意思。”
解析完毕,蚀骨的存在价值也就消失了。
“利用完了,也该清理了。”
苏铭轩心念微动。
没有痛苦,没有挣扎。
在蚀骨最后的感知中,他只看到那双混沌眼眸轻轻眨了一下。
下一刻,他的身体,他的灵魂,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,都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,从这个世界上,无声无息地、彻底地消失了。
连同那条通往乱葬岗的密道出口,也恢复了原状,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异常。
云渊城内,苏家小院。
苏铭轩缓缓睁开了眼睛,仿佛只是小憩了片刻。
“少爷,您醒啦?”婉儿正好端着一盘新做的灵果切片走过来。
“嗯。”苏铭轩应了一声,拿起一片晶莹剔透的果子放入口中,清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,“味道不错。”
他解决了蚀骨,如同随手清理了门口的垃圾,心情并未有任何波动。倒是从蚀骨记忆中得到的关于“钥匙”不止一把,以及“寂灭深渊”更深层野心的信息,让他觉得这盘棋,似乎比预想的要稍微大上那么一点点。
“看来,以后不会太无聊了。”
他嘴角微勾,露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笑容。
与此同时,遥远的西域,瑶光圣地核心,那座悬浮于无尽霞光中的宏伟天宫深处。
一位身着星辰道袍,面容模糊,周身流淌着仿佛能定住时空长河气息的身影,缓缓睁开了眼眸。他面前,悬浮着云胤真人传回的那枚星光玉符。
“只手捏碎蚀界尊者意志……疑似界主乃至始源境……苏铭轩……源界钥匙……”
他低声自语,每一个字都仿佛引动着周天星辰的明灭。
“传令,”他声音平静,却带着无上威严,响彻在特定几位存在的意识中,“启动‘星陨’预案,最高级别关注天苍大界东域青岚洲云渊城,目标人物:苏铭轩。非敌非友,暂定观察。任何接触,需经本座首肯。”
“另,让思凝那丫头,结束闭关,前来见我。”
一道道无形的涟漪,随着他的命令,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,影响着诸天万界某些既定的轨迹。
风暴的种子已经埋下,而身处风暴眼的苏铭轩,却只是觉得,日子终于没那么平淡了。
他看了一眼身边乖巧可人的婉儿,又想到那可能存在的其他“钥匙”,以及那名为“寂灭深渊”的庞大阴影。
“也罢,既然躲不过,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。”
“只希望,你们能让我……稍微认真久一点。”
他伸了个懒腰,阳光洒落在他身上,温暖而和煦。
云渊城的危机似乎解除了,但一场波及更广、层次更高的暗涌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