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时光,弹指即过。
云渊城似乎已经完全从之前的灾劫中恢复过来,甚至因为地脉被瑶光圣地弟子以秘法梳理净化,城中的灵气反而比以往更加浓郁精纯了几分。街市恢复繁华,人流如织,只是空气中隐隐流淌着一丝不同以往的期待与紧张。
关于瑶光圣地公主即将驾临的传闻,不知从何处而起,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。虽未得到官方证实,但各大家族的核心层已然心照不宣,暗中做着各种准备,希望能在这位身份尊贵的圣地公主面前留下些许好印象。
这一日,天朗气清,惠风和畅。
正值午后,云渊城上空原本平静的天空,忽然被一阵清越悠扬的鸾鸣声划破!
只见天际尽头,霞光万道,瑞彩千条!九只通体青翠如玉、神骏非凡的青鸾,牵引着一架华丽绝伦、雕琢着日月星辰与瑶台仙宫图案的玉辇,踏云而来。玉辇周围,自有道韵流转,霞光缭绕,所过之处,空中留下淡淡的七彩光痕,久久不散。
浩荡而不逼人,尊贵而又缥缈的威压,如同水银泻地,瞬间笼罩了整个云渊城!
“那……那是什么?!”
“神鸟!是传说中的青鸾神鸟!”
“九鸾拉辇!我的天,这是何等人物驾临?!”
“是瑶光圣地!一定是瑶光圣地的贵人!”
城内瞬间沸腾,无数人涌上街头,仰头望天,发出阵阵惊叹与议论。这排场,这气势,远超之前云胤真人驾鹤而来的景象!
城主林霸天、苏擎天以及各大家主早已得到消息,此刻齐聚城主府前的广场,衣着庄重,神情肃穆,准备迎接。连一直深居简出的云胤真人也现身了,站在众人之前,面色平静,眼神中却带着一丝恭敬。
九只青鸾拉着玉辇,并未直接降落,而是在云渊城上空盘旋一周,那清越的鸾鸣仿佛在宣告着某种无上的存在,最终,玉辇缓缓向着苏家所在的方向降落而下!
这一幕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圣地公主,竟然直接去了苏家?!
林霸天等人面面相觑,随即恍然,心中对苏铭轩的敬畏更是达到了顶点。果然,这位公主是冲着苏家那位来的!
苏家上下,此刻更是乱作一团。仆从们又惊又惧,手足无措。苏擎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但真当这浩大声势降临时,依旧感到一阵心跳加速,连忙整理衣袍,带着几位长老快步向府门外迎去。
唯有苏铭轩所在的小院,依旧是一片异样的宁静。
婉儿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鸾鸣与喧哗,小脸紧张得有些发白,不停整理着自己的衣裙和发髻。“少爷,来了!真的来了!我……我这样行吗?”
苏铭轩依旧躺在椅子上,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,懒洋洋地道:“挺好,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比那些浓妆艳抹、珠光宝气的所谓贵人,顺眼多了。”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苏擎天有些颤抖的声音:“轩儿,瑶光圣地思凝公主驾临,你……你快出来迎接!”
话音未落,只见院门处的空间微微荡漾,一道月白色的倩影,已如同九天玄女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。
没有理会门外紧张的苏擎天等人,夏思凝的目光,第一时间便落在了院中那个依旧慵懒躺着的青衫少年,以及他身边那个容貌精致、气质纯净中带着天然媚意的丫鬟身上。
她心中微微一动。那丫鬟果然如情报所言,身负九媚之体,而且根基稳固,媚骨天成却不显低俗,确实是个好苗子。但更让她在意的,是那个少年。
在她独特的灵觉感知中,眼前的苏铭轩,周身气息普通得如同凡人,没有丝毫灵力波动,更没有想象中界主境强者应有的世界之力环绕,或是始源境那种源于自身的古老气息。
他就那么随意地躺在那里,与这方天地,与周围的草木竹石,甚至与身边那个小丫鬟,都无比和谐地融为一体,仿佛他本就该在那里,是这方庭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这种“和谐”,这种“平凡”,反而让夏思凝心中警铃大作。以她的境界和眼力,竟然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深浅!这只有两种可能,一是对方真的是凡人,二是对方的境界远超她的感知范畴,达到了返璞归真、道法自然的极致境界。
显然,只能是后者。
“不请自来,冒昧打扰,还望苏公子见谅。”夏思凝压下心中的波澜,率先开口。她的声音空灵悦耳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客气,既不显得高傲,也维持着圣地公主的矜持。
苏铭轩这才仿佛刚被惊醒般,慢悠悠地睁开眼,坐起身,目光懒散地投向院中的绝色女子。
四目相对。
夏思凝看到了一双清澈见底,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深邃的眼眸。那眼神中没有惊艳,没有敬畏,没有讨好,只有一丝淡淡的好奇和……仿佛打量一件有趣物事般的审视。
这种目光,让习惯了被万众仰视的夏思凝,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异样。
“哦,来了啊。”苏铭轩打了个哈欠,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石凳,“坐吧,站着我看着累。”
如此随意的态度,让门外的苏擎天等人差点晕过去。我的小祖宗哎,这可是瑶光圣地的公主啊!
夏思凝身后的虚空中,隐隐传来一丝极其隐晦的气息波动,似乎是对苏铭轩态度的不满。
夏思凝却摆了摆手,示意无妨。她莲步轻移,依言在那张普通的石凳上坐下,姿态优雅无双,与这简朴的小院竟也奇异地融洽。
“苏公子倒是会享清闲。”夏思凝目光扫过院中的翠竹、灵泉,以及石桌上那副看似凌乱的棋盘,微笑道:“这小院看似寻常,实则一草一木皆暗合自然道韵,灵气充沛而不显,乃真正的洞天福地。公子大才。”
“随手弄的,不值一提。”苏铭轩摆了摆手,对婉儿子道:“丫头,看茶,用我前几天让你收的那点‘竹心露’。”
“是,少爷。”婉儿连忙应下,压下心中的紧张,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灵动的韵律,开始沏茶。她虽修为低微,但常年跟在苏铭轩身边,耳濡目染,一举一动也自带一股难言的韵味。
夏思凝的目光在婉儿身上停留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随即又看向苏铭轩,开门见山道:“苏公子,思凝此次冒昧前来,一是感谢公子日前出手,化解云渊城之厄,免去一场生灵涂炭。二是……对公子本人,颇为好奇。”
她美眸流转,带着一丝探究:“公子实力深不可测,却甘于隐没于此偏隅之地,不知……所为何求?”
苏铭轩接过婉儿递上的清茶,呷了一口,才慢悠悠地道:“没什么所求,图个清静而已。至于出手,不过是几只苍蝇太吵,顺手拍死了,谈不上化解什么厄难。”
他抬眼看向夏思凝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倒是公主殿下,不在西域圣地享福,不远亿万里跑来这‘穷乡僻壤’,应该不只是为了满足一点好奇心吧?”
夏思凝被他这直白的话语问得一滞,随即嫣然一笑,那一笑的风情,仿佛让整个院子都明亮了几分。
“苏公子快人快语。既然如此,思凝也不绕弯子了。”她神色稍稍郑重了几分,“公子可知‘源界之秘’?”
“略有耳闻。”苏铭轩不置可否。
“据我瑶光圣地古老典籍记载,源界,乃诸天万界之起源,亦可能是终结。其中蕴藏着超脱的终极奥秘。”夏思凝缓缓道,“而开启源界核心之谜的钥匙,似乎……与公子,以及这位婉儿姑娘,有所关联。”
她的目光再次扫过苏铭轩和婉儿,意思不言而喻。
苏铭轩把玩着手中的茶杯,语气依旧平淡:“所以呢?”
夏思凝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心中有些气恼,又有些无奈。她身份尊贵,天赋绝伦,何曾被人如此怠慢过?但面对这个深不可测的少年,她所有的骄傲似乎都失去了作用。
“思凝并无恶意。”她轻叹一声,“只是, ‘寂灭深渊’已然盯上了公子。蚀界尊者虽折戟于此,但其背后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。公子虽强,但独木难支。我瑶光圣地,愿与公子结个善缘,或许……在未来的风波中,可互为援手。”
她这番话,已经将姿态放得极低,几乎是代表瑶光圣地抛出了橄榄枝。
苏铭轩闻言,终于正眼看了夏思凝片刻,忽然笑了笑。
“公主的好意,我心领了。”他放下茶杯,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与疏离,“不过,我苏铭轩行事,向来不喜依仗外力。寂灭深渊也好,其他什么势力也罢,若敢来犯,接着便是。”
他站起身,掸了掸并无灰尘的青衫下摆,送客之意明显。
“这云渊城风景尚可,公主若无急事,可以逛逛。若有事,便请自便吧。”
夏思凝愣住了。她没想到自己亲自前来,放下身段,竟然得到的是如此干脆的拒绝。
看着苏铭轩那副“话已说完,你可以走了”的表情,夏思凝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,也站起身来。
“既如此,思凝便不打扰公子清修了。”她保持着最后的优雅,微微颔首,“不过,圣地的大门,永远为公子敞开。若公子改变主意,可凭云胤师叔所赠令牌,随时联系。”
说完,她不再多言,转身,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院门口。
门外,传来青鸾清鸣与玉辇升空的声音,很快远去。
小院再次恢复了宁静。
婉儿直到这时才长长松了口气,拍着胸脯道:“少爷,这位思凝公主……气场好强啊。不过,她好像……有点失望地走了?”
苏铭轩重新躺回椅子上,闭上眼睛,懒洋洋地道:“她失不失望,关我什么事?难道她来了,我就得感恩戴德,纳头便拜?”
他嘴角微撇。
“想拉我上船?也得看看她自己,够不够资格掌这个舵。”
“诸天万界这盘棋,我苏铭轩,只喜欢自己做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