凛冽的寒风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,卷着雪粒在永平城外肆虐。
天地间一片苍茫,积雪覆盖了道路和田野,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凝固起来。
刘兴祚率领三千辽军将士,顶着刺骨的风雪列阵于城下,厚重的甲胄上早已落满了积雪,将士们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霜,又瞬间消散。
他勒马向前,胯下的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,鼻孔中喷出两道长长的白气。
刘兴祚眯起眼睛,望着高耸的永平城墙,对着城头高声喊道:“城中文官大人!我乃孙承宗大人麾下总兵刘兴祚,奉朝廷之命率军入城协防!如今后金军逼近,永平危在旦夕,还请打开城门,让我军入城共御强敌!”
城头上,永平知府郑国昌裹紧了身上的棉袍,探出身子向下望去。
他脸上带着为难之色,声音在寒风中有些颤抖。
“刘将军,非是本官不愿开门,实在是城中粮草早已短缺!自后金军围城以来,城中军民每日只能喝粥度日,连守城的士兵都吃不饱,实在是容不下三千将士啊!还请将军体谅本官的难处,另寻他法!”
刘兴祚眉头紧锁,身后的将士们听到这话,顿时炸开了锅,议论纷纷,脸上满是不满和愤怒。
“大人!这都什么时候了,还在计较粮草!”
“咱们冒着风雪赶来支援,他们却把咱们当外人!”
刘兴祚抬手示意将士们安静,再次对着城头急切地喊道:“郑大人!只要让我军入城,将士们可以减半口粮,哪怕只喝稀粥也心甘情愿!只求能与城中军民共同守护永平!”
但郑国昌只是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一丝决绝,便转身退下,任凭刘兴祚如何呼喊,厚重的城门始终紧闭,城头上的士兵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城下,眼神中满是无奈。
“将军,这郑国昌真是岂有此理!”
副将王维城气得满脸通红,勒马来到刘兴祚身边怒声道。
“咱们千里迢迢,顶风冒雪赶来支援,他们却这般不近人情,把咱们拒之门外!这永平城要是丢了,他们难辞其咎!”
刘兴祚勒转马头,望着身后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眼神坚毅的将士们,心中满是愧疚和愤怒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怒火,沉声道:“罢了,既然城中不容,咱们也不能就此离去。传我将令,全军前往永平城郊的乱葬岗附近扎营,那里地势相对较高,易守难攻。同时立刻派人联络迁安、抚宁等地的驻军,让他们尽快赶来汇合,咱们就在郊外相继作战,就算不能入城,也要守住永平的外围!”
辽军将士们虽然满心不满,但看到刘兴祚坚定的眼神,也只能齐声应命,调转马头,朝着郊外的乱葬岗方向艰难进发。
风雪更大了,将士们的身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渐渐拉长,显得格外悲壮。
三日后,风雪渐渐停歇,天空露出一丝微弱的阳光。
附近城市的驻军陆续赶来,迁安总兵率领的三百骑兵、抚宁参将带来的两百步兵,还有程应琦率领的永平城外围五百队伍也加入进来,总计集结了两千三百余人。
虽然兵力依旧薄弱,但将士们脸上都露出了些许希望。
刘兴祚的营帐内,点燃了一堆篝火,将领们围坐在篝火旁,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。
刘兴祚看着帐内的将领们,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,沉声道:“如今咱们兵力虽弱,但后金军自恃势大,在永平城外四处劫掠,防备必定松懈。我计划今夜趁其不备,偷袭他们的营地,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,既能打击敌军的气焰,也能缴获一些粮草物资,缓解咱们的困境。”
王维城眼睛一亮,立刻起身抱拳道:“将军妙计!末将愿率军负责攻击南营,牵制敌军的右翼,保证不让一个敌军支援中路!”
程应琦也不甘示弱,起身说道:“北营交给我,末将率领五百弟兄,定能从左侧发起猛攻,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!”
刘兴祚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赞许。
“好!王维城你率五百人攻南营,务必在子时三刻准时发起攻击,制造混乱;程应琦率五百人攻北营,子时四刻再动手,让敌军以为咱们只有两路进攻;我亲自率领八百精锐骑兵,在子时五刻主攻中路大营,直捣敌军指挥核心;马光远,你率领两百步兵枪炮手,在营地西侧的黑松林里设伏,那里是敌军溃逃的必经之路,待敌军慌乱逃窜时,用枪炮给予他们致命一击!”
众将领齐声领命,眼中满是斗志。
随后,刘兴祚让人从包裹中拿出几面后金军的旗帜和几套镶黄旗的盔甲,这些都是之前作战时缴获的。
“今夜咱们就用后金军的旗帜和语言伪装,先让哨兵放松警惕,争取一举突破营门!”
他拿起一面镶黄旗的旗帜,递给王维城。
“你们一路都要打着这面旗帜,遇到哨兵就用后金话应答,切记不可暴露身份!”
王维城接过旗帜,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将军放心,末将明白!”
深夜,月色被厚重的乌云完全遮蔽,天地间一片漆黑,只有几颗微弱的星星在云层缝隙中闪烁。
刘兴祚率领大军悄悄向敌后金军营地进发,将士们都将马蹄用麻布紧紧裹住,脚步放得极轻,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。
后金军的营地扎在一片平坦的河滩上,连绵数里,篝火摇曳,将营地映照得一片通红。
营地里,士兵们大多已经睡去,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偶尔的梦话交织在一起,只有少数哨兵抱着武器,在营外打着哈欠巡逻,眼神中满是疲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