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,林墨的台中城终于又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期,八月底的秋阳,像一层温煦的薄纱笼罩着台中堡。
城墙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,换上了新的了望灯笼;堡内的土路被往来的脚步踩得结实,两旁的茅舍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,混着工坊飘来的皂角香气,构成了一幅安宁的画面。
林墨刚巡查完东门的垦荒田,便看到巧儿抱着账本,快步从民生工坊的方向走来,脸上带着几分雀跃。
“公子,这个月的账目出来了!”
巧儿走到林墨面前,将账本递了过去,声音里难掩兴奋。
“香皂和琉璃制品卖得格外好,通过郑芝龙的船队运到泉州、广州,再加上给西班牙和荷兰人的供货,总共换回来了七万三千两银子!”
她指着账本上的数字,指尖在纸面轻轻滑动。
“您看,这是卖给荷兰人的二十箱上等琉璃,他们给的价最高,一箱就有五百两;还有西班牙人订的五十箱洗衣皂,虽然单价低,但量多,也占了不少份额。”
林墨接过账本,仔细翻看着,眉头却微微蹙起。
“咱们台中城的收入是不错,但开支也不少。”他指着“支出”一栏说道。
“护卫队和工坊工匠的工资发了一万两千两,上次抵抗海盗阵亡的战士,抚恤金按每人五十两发放,差不多就是六千两;还有制皂用的油脂、烧琉璃的石英砂,这些原料采购花了一万一千两,再加上给垦荒百姓的种子和农具补贴,总共花出去差不多出去三万一千两。”
算下来,这个月净剩四万两千两,看似不少,但要支撑造船厂的后续建设、护卫队的武器添置,仍是有些捉襟见肘啊。
巧儿也收起了笑容,轻声道:“公子说得是,咱们现在处处都要用钱。不过好在工坊的产能还在提升,下个月洗衣皂的产量能再增加三成,到时候收入还能再涨涨。”
林墨点了点头,将账本还给她。
“辛苦你了。接下来你和大山再辛苦些——你派些人去周边村镇看看,有没有愿意迁来台中堡的百姓,只要肯来,就给他们分田、提供住处;大山则继续组织人手开垦荒地,争取在明年开春前再多开几亩稻田。”
巧儿躬身应道:“巧儿明白了,这就去安排!”
打发走巧儿,林墨转身朝着台中湾南侧的造船厂走去。
上次海盗来袭前,他特意让人将造船工匠和珍贵的木料、铁器都搬进了城里,如今回想起来,幸好做了这个决定。
刚走到造船厂附近,就看到几名工匠正抬着一根粗壮的松木往船坞里走,松木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。
“城主来了!”
有人认出了林墨,高声喊了一句,原本忙碌的工匠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,想要上前行礼。
“都别停,继续干活!”林墨连忙摆手,快步走进船坞。
只见坞内的景象比上次来时更热闹了——三艘福船的骨架已基本成型,工匠们正踩着脚手架,将一块块打磨光滑的船板钉在骨架上,锤子敲击铁钉的声音“叮叮当当”,在空气中回荡。
不远处的空地上,几名木匠正用刨子加工桅杆,刨花像雪片一样落在地上;还有人在给船身刷桐油,空气中弥漫着桐油的清香。
负责监工的老工匠王师傅凑了过来,脸上带着歉意。
“城主,让您见笑了,海盗来的时候,把咱们搭的几间茅草工棚给烧了,现在工匠们只能在露天里干活,效率慢了些。”
林墨看了看旁边烧焦的木架残骸,摆了摆手。
“没事,只要工匠和材料没事就好。工棚烧了可以再搭,我让人从工坊调些木料过来,你们尽快把工棚重建起来,免得下雨天耽误工期。”
王师傅连忙道谢:“多谢城主关心!有了新工棚,咱们保证下个月让福船顺利下水!”
林墨绕着船坞走了一圈,目光在一艘快船的骨架上停留了许久。
这艘快船身形狭长,吃水浅,正是用于近海巡逻的好料子。
“这艘船的速度能有多快?”他问道。
王师傅上前解释道:“回城主,这种快船用的是三角帆,顺风的时候比普通渔船快一倍,就算是逆风,也能靠着摇橹前进,用来追海盗、传消息最合适不过。”
林墨点了点头,心中越发期待水师组建后的景象。
离开造船厂时,已是正午时分。
林墨沿着土路往回走,沿途看到不少百姓正在忙碌——城西的稻田里,几名农夫正照顾着田里的稻谷,稻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;村口的水井旁,一群妇人提着水桶排队打水,孩子们则在一旁追逐嬉戏,笑声清脆;制盐作坊的方向,晒盐场上铺着一层白茫茫的盐粒,盐工们正将晒干的盐收进竹筐里,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。
路过李大叔家的茅舍时,林墨看到他正坐在院子里修补渔网。
李大叔的儿子在上次抵抗海盗时受了伤,如今还在家休养。
“李大叔,身子好些了?”林墨走进院子问道。
李大叔连忙放下手中的渔网,站起身来:“托城主的福,好多了!这不,闲着也是闲着,把渔网补补,等过两天就能出海打鱼了。”
他指了指屋里。
“我儿子也好多了,昨天还说要去护卫队报到呢,被我拦下来了,让他再养养。”
林墨笑了笑:“不急,让他好好休养。护卫队随时都欢迎他。”
他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鱼干,又道:“家里的粮食还够吃吗?不够的话就去粮仓领,别客气。”
李大叔连忙摆手:“够吃够吃!上次城主给的抚恤金,还有卖鱼干的钱,足够我们父子俩用了。再说了,下个月稻田收了粮,就更不愁了。”
林墨点了点头,又和他聊了几句,才起身离开。
走到民生工坊时,里面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。
纺织作坊里,十几台水力纺车嗡嗡作响;制皂作坊里,工匠们正将融化的油脂和皂角粉混合在一起,倒入模具中,等待冷却成型;木器作坊里,斧头劈砍木料的声音、锯子锯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,木匠们正忙着打造犁、耙等农具。
“城主!”负责纺织作坊的新负责人陈妇人看到林墨,连忙迎了上来。
“您看,我们织出的布又厚实又柔软,比从泉州买的还好呢!昨天巧儿姑娘来看了,说要多织些,给护卫队做冬衣。”
林墨拿起一匹棉布,摸了摸,确实质地不错。
“辛苦你们了,”他说道。
“织出的布除了给护卫队做冬衣,剩下的也可以拿到市集上卖,给大家多赚些零花钱。”
陈妇人闻言,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。
“太好了!我们一定好好织!”
夕阳西下,林墨站在城墙上,望着堡内渐渐安静下来的景象。
炊烟渐渐散去,孩子们的嬉笑声也听不见了,只剩下工坊里偶尔传来的几声锤响。
虽然经历了海盗的袭扰,但台中堡的百姓们没有被吓倒,而是迅速恢复了生产生活,用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