澎湖岛的海风带着咸腥的戾气,卷着浪涛狠狠拍打在码头的礁石上,溅起的水花如同碎玉般散落,又被狂风扯成水雾,弥漫在灰蒙蒙的天空下。
李魁奇站在自己的旗舰 “海鲨号” 的甲板上,望着远处浑浊的海面,脸色比天边的乌云还要阴沉。
船身还在微微摇晃,那是连日战斗留下的惯性,就像这次进攻台中城的惨败,在他心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震荡。
一天前,在台中湾外海,独眼狼约翰带着 “海蛇号” 擅自离去,其他几股海盗首领也纷纷借口补给不足,带着各自的船队四散而去,只留下他李魁奇的船队孤零零地漂泊在海上,狼狈不堪。
“大哥,靠岸了。” 心腹皮仓走上前来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。
他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,那是在最后一次夜袭中被台中城的护卫用长枪刺穿留下的伤。
李魁奇没有回头,只是死死攥着腰间的弯刀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,那是他在撤退时砍杀了一名畏缩不前的海盗留下的。
“清点人数,把伤亡报给我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皮仓迟疑了一下,还是硬着头皮说道。
“大哥,咱们这次出海带了两百三十人,回来…… 回来只剩下一百七十多人了。不算之前战死和失踪的,光是最后撤退时,又折损了五十六人。还有三艘快船被林墨的火炮击沉,两门主力火炮也丢了。”
“什么?”
李魁奇猛地转过身,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皮仓,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。
“又折损了五十六人?tmd那些废物!两千多人打一个小小的台中城,打了五天,不仅没攻下来,还损兵折将,连脸都丢尽了!”
他一脚踹在旁边的船舷上,木质的船板发出 “吱呀” 的呻吟,仿佛不堪重负。
皮仓不敢作声,只是低着头,任由李魁奇发泄怒火。
他知道,这次失败对李魁奇的打击太大了。
自从李魁奇占据澎湖岛以来,虽然也有过失利,但从未像这次这样狼狈 —— 不仅没能抢到任何财物,反而损失惨重,还被其他海盗首领落井下石,分道扬镳。
李魁奇在甲板上焦躁地踱步,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进攻台中城的一幕幕:第一天强攻东南角,被林墨的火炮压制得抬不起头;夜袭被火把和箭矢打退,弟兄们死伤一片;挖地道被浓烟熏得屁滚尿流;最后孤注一掷的火攻也被林墨轻易化解。
每一次进攻,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,不仅没伤到对方,反而让自己损失惨重。
“林墨!我一定要杀了你!”
李魁奇怒吼一声,声音在海风中回荡,带着无尽的怨毒。
他怎么也想不明白,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移民,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手段,不仅防守严密,还懂得布置陷阱,甚至能拉拢周边的部落勇士为他所用。
这时,几名海盗抬着一个担架走上甲板,担架上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海盗,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。
“大哥,这是咱们最后一批撤回来的弟兄,他…… 他快不行了。”
一名海盗跪在地上,声音哽咽。
李魁奇走到担架旁,低头看着那名海盗。
他认得他,名叫阿狗,是跟着他多年的老部下,打仗一向勇猛。
可现在,阿狗的一条腿已经被炸断,脸上布满了血污,呼吸微弱,眼看就要不行了。
“大哥…… 对不住…… 没能…… 没能拿下台中城……”
阿狗艰难地睁开眼睛,看着李魁奇,嘴唇颤抖着,说出的话断断续续。
李魁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。他猛地别过头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闭嘴!老子不需要你说这些!”
可话一出口,他就后悔了。
这些弟兄跟着他出生入死,说到底,也是为了混口饭吃,这次失败,责任并不全在他们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对旁边的海盗说道。
“把他抬下去,找最好的郎中给他治伤,不惜一切代价,一定要保住他的命!”
“是,大哥!”
海盗们连忙应道,小心翼翼地抬起担架,向岛上的营房走去。
李魁奇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心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无力感取代。
他知道,这次折损的五十多人,都是他手下的精锐。
现在,澎湖岛上的海盗算上老弱病残总共只剩下不到五百人,而且人心惶惶,士气低落。
“大哥,咱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 皮仓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“岛上的弟兄们都有些人心惶惶,很多人都在议论,说咱们不是林墨的对手,不如…… 不如放弃报仇,去别的地方劫掠。”
“放弃?”
李魁奇冷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
“我李魁奇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?林墨毁了我的战船,杀了我的弟兄,这个仇,我必须报!至于那些海盗首领,总有一天,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!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传我的命令,立刻清点岛上的物资和武器,统计剩下的人手。受伤的弟兄好好医治,阵亡弟兄的家属,每人发放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。另外,加强岛上的戒备,防止林墨趁机偷袭,也防止那些逃兵回来捣乱。”
“是,大哥!” 皮仓连忙应道,转身就要离去。
“等等!” 李魁奇叫住了他。
“再派几个精明的弟兄,乔装成商人,去台中城打探消息,我要知道林墨现在在做什么,台中城的防务怎么样,有没有和其他势力勾结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 皮仓点了点头,快步离去。
李魁奇再次走到船舷边,望着台中城的方向,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