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台中港外的海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晨雾,如轻纱般缠绕在桅杆之间。
荷兰东印度公司的“阿姆斯特丹号”战船破开雾霭,缓缓向港口靠近,船首的青铜火炮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暗金色的光泽。
扬森船长站在船舷边,一身深棕色羊毛军装紧绷着魁梧的身躯,腰间佩着一柄镶嵌象牙的指挥刀,手中的黄铜望远镜被他攥得微微发烫。
他死死盯着远处的台中城,眼神中交织着惊讶与警惕——晨雾渐散,那座仅建成半年的城池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般展现在眼前。
青灰色的城墙高达三丈,墙面由糯米汁混合石灰砌筑,坚硬如铁;城墙上箭楼林立,十二个黑洞洞的火炮口隐约可见,仿佛巨兽张开的獠牙;不远处的港口内停泊着三艘战船,其中“靖海号”的桅杆高耸入云,十二门火炮整齐排列,帆绳在风中发出“哗哗”的声响,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。
“船长,台中城的防御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密。”
杨森身旁的副官低声说道,他的军靴在甲板上踏出沉闷的声响。
副官手指着城墙的方向开口道。
“城墙上至少有两百名士兵在巡逻,每人都配备着燧发枪和腰刀,港口还有五艘巡逻船在警戒,艇上的士兵正用望远镜观察我们的动向。”
扬森缓缓放下望远镜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沉声道:“按计划行事,挂和平旗帜。告诉台中城,荷兰东印度公司扬森船长求见林墨城主,商议停战贸易事宜。”
他心中暗忖:科恩总督果然低估了这个林墨,能在半年内建成如此坚固的城池,此人绝非等闲之辈。今日之行,必须谨慎再谨慎。
当手下来禀报林墨,说是外面有个荷兰人找他,林墨顿时有些懵逼,这荷兰人来找他干嘛?不会是下战书吧?
想了一会,没猜到对方做什么的林墨决定把对方放进来,看看对方准备干什么。
半个时辰后,扬森带着两名随从乘坐小船抵达台中港码头。
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,一股混杂着海盐与谷物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,目光快速扫过四周,数十名移民正忙着装卸货物,他们穿着打补丁的粗布短褂,皮肤被晒得黝黑,却个个神情专注。
码头旁的仓库由青砖砌成,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,仓门大开,里面堆满了鼓鼓囊囊的大米袋和香料箱,几名士兵正拿着账簿清点数量;远处的造船厂内,工匠们的吆喝声、锯木声、打铁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首嘈杂却充满活力的乐章,几艘战船的龙骨已初具雏形,在晨光中勾勒出雄伟的轮廓。
“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土着部落,这简直已经是一座军事化的商业城邦。”
扬森心中暗叹,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。
他原以为林墨只是个占据一方的土霸主,没想到竟有如此规整的规划和强大的执行力。
在两名身着玄色劲装、腰佩长刀的亲兵带领下,扬森穿过热闹的街道前往城主府。
街道两旁是整齐的木屋,屋顶覆盖着青瓦,屋檐下悬挂着一串串干辣椒和玉米棒,透着浓郁的生活气息。
商铺的门帘大多是蓝色或青色的粗布,里面陈列着香皂、琉璃制品和新烧制的瓷器
抵达城主府后,扬森被引入议事厅。
议事厅宽敞明亮,屋顶悬挂着一盏巨大的琉璃灯,地面铺着青石板,打磨得光滑如镜。
林墨早已坐在主位上,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丝绸长衫,腰间束着一条深蓝色的玉带,玉带上镶嵌着一块成色极佳的和田玉,长发用一顶青色的小冠束起,面容清俊,眼神锐利如鹰,平静地注视着扬森,仿佛能看穿他内心的所有想法。
“扬森船长远道而来,不知有何贵干?”林墨率先开口,声音不高不低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如同一股清泉,瞬间压下了议事厅内的沉闷。
扬森连忙站起身,微微躬身行礼,右手按在胸前行了一个荷兰式的礼节:“林城主,我此次前来,是代表荷兰东印度公司向您致歉。先前双方的冲突,完全是一场误会,这都是科恩总督因错误的消息,所以才对你们开炮的。”
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,快速观察着林墨的反应。
“事后我们查明真相,深感愧疚,科恩总督特意命我带来五十支燧发枪作为赔偿,希望能弥补先前给您造成的损失,也希望能与您达成停战协议,让双方从此和平共处。”
他心中暗自盘算:林墨若接受赔偿,说明他有议和的意愿;若拒绝,则需再想其他办法。
林墨不动声色地听着,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,发出“笃笃”的声响,如同敲在扬森的心上。
“误会?”林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。
“扬森船长,贵方战船未经允许驶入我方海域,炮击我方城堡,导致我方五十多名渔民身亡,七十余名渔民受伤,这也能算误会?”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,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,直刺扬森的内心。
当然,林墨的伤亡压根没这么多,这么说完全是为了谈判优势罢了。
“五十支燧发枪就能抵消三条人命吗?”
扬森心中一紧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连忙解释道。
“城主息怒,我们愿意再赔偿五百两白银,用于安抚受伤的渔民和遇难者家属。”
他知道,此刻绝不能激怒林墨,否则停战贸易之事将彻底泡汤。
对背后的亲卫招了招手,两名随从将一个两个木箱抬到了议事厅内,打开后露出整齐排列的燧发枪和一锭锭白银,燧发枪的金属部件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,白银则散发着诱人的光芒。
林墨瞥了一眼,心中冷笑,五十支燧发枪和五百两白银对他来说并非急需,但荷兰人的态度却值得玩味。
他们如此急于求和,显然是忌惮台中城的实力,也看中了香皂和琉璃带来的巨大利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