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林墨在土堡书房处理完积压事务,正趴在桌上抄着自己手机里查到的香水配方沉思,李虎忽然推门而入,神色凝重地抱拳道:“公子,属下发现最近几日,土堡外围总有些陌生面孔徘徊,看打扮不像附近农户,倒像是…… 官府的人。”
林墨握着炭笔的手猛地一顿。
他抬眼看向李虎,见对方眼底满是警惕,心里咯噔一下,自从宴会结束后他回烂嘴咀后,这段时间他刻意低调行事,除了安排芸香赶制香水,便是督促士兵操练,按理说不该引起官府注意才是啊?
“有查清楚是监视我们的人是什么来头了吗?” 林墨将配方纸仔细折好,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。
他想起离开泉州时张安志那意味深长的眼神,又想起郑芝龙府里那些暗藏杀机的武士,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“没有,兄弟们没敢打草惊蛇。” 李虎压低声音。
“而且那些人行事很谨慎,总在咱们土堡三里外的山坳里观望,属下派去跟踪的弟兄,只怕还没靠近那里就会被对方给察觉了。”
林墨站起身,走到窗边望着堡外连绵的山林。
暮色中,几棵老松树的影子张牙舞爪,像极了泉州府那些权贵们贪婪的嘴脸。
他忽然想起熊文灿宴席上那看似温和的目光,还有张安志提及周奎时讳莫如深的神情,难道是京城那位爷对他动了心思?
“芸香那边的特制香水,赶制出多少了?” 林墨忽然问道。
“回公子,按您的吩咐,已经做了二十瓶,都用锦盒封好了。”
一旁的巧儿答道。
“您让给郑将军和张相公预留的那份,也单独放着了。”
林墨点点头,心里渐渐有了计较。
他走到兵器架前,取下那支他改良过的燧发枪,枪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李虎,你带两个弟兄,连夜把这十瓶特制香水送到郑家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火漆印,在锦盒上盖了个 “林” 字。
“就说我感念将军厚爱,特意送上新制的‘龙涎’款,望他笑纳。”
李虎虽不解,却还是抱拳应道:“属下这就去办。”
“先别急。”
林墨叫住他,从书架上抽出本《海疆图志》,翻到泉州港那一页,用朱砂画了个圈。
“你和弟兄们都走海路去,直接从土堡后港码头出发,告诉郑府的人,就说我发现有人在土堡外窥探,怕是对咱们合作的火器生意不利。”
李虎眼睛一亮:“公子是想…… 让郑总兵出面?”
“他若想安稳拿到燧发枪,总不能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。” 林墨嘴角勾起抹冷笑。
“郑芝龙在东南沿海的势力,可比熊文灿的巡抚衙门管用多了。”
待李虎离去,林墨又提笔写了封信,仔细封好后交给了巧儿嘱咐道:“把这封信送到张大哥在广州的绸缎庄去,让那掌柜的务必亲手交到张安志手上。”
信里他只字未提被人监视的事,只说特制香水已备好,问他何时方便来取,末尾却提了句 “京中友人似有兴趣,望公赐教”。
巧儿走后,林墨独自在书房坐到深夜。
他知道,对付熊文灿和周奎这样的权贵,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但他手里有两张牌,郑芝龙需要他的火器巩固海上势力,张安志靠着他的香水巴结熊文灿,这两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京城来的人抢走。
次日清晨,林墨刚练完刀法,就见阿武匆匆跑来,手里举着封信说道:“公子,郑家那边回消息了!”
箭筒里的纸条上只有八个字:“我已派人调查,老弟勿忧。”
字迹刚劲有力,正是郑芝龙的手笔。
林墨刚松了口气,又有士兵来报,说张安志派来的掌柜到了,正在堡外等候。
“请他到客厅。”
林墨整了整衣袍,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。
张安志的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,见了林墨倒头就拜:“林公子,我家老爷收到您的信,特意让小的送来这个。”
他递上个紫檀木盒,打开一看,里面竟是块刻着 “织造府” 字样的腰牌。
“张相公说,若是广州地界有人敢刁难公子,凭着这块腰牌,广州织造府的人定会相助。”
掌柜的低声道,“他还说,要是这次盯上你的真是京里那位周大人,他最是忌惮宫里的皇后娘娘,若是真动了歪心思,让您往织造府送几瓶特制香水然后送进宫去,保管能让他消停些。”
林墨拿起腰牌,入手沉甸甸的。
他忽然明白张安志的用意,周奎虽是皇后之父,可苏州织造府是皇上的内库,真要论起分量,未必比周府差。
毕竟你这老丈人总不能从你女婿手上抢东西吧?
“那我就谢过张大哥了。” 林墨让巧儿取来了五瓶香水道。
“这几瓶香水劳烦掌柜的带回去给张大哥,算说是我谢他的。”
半日后,李虎兴冲冲地跑到了林墨面前禀告道:“公子,刚刚属下派人去监视那些窥探的人,发现他们都不见了了!”
他手里拿着个令牌,上面刻着个 “陈” 字。
“弟兄们倒是在山坳里捡到这个,像是巡抚衙门的兵符。”
林墨接过令牌,随手扔在桌上。
他望着堡外平静的画面,忽然觉得这平静的表面下,怕是已经有了一番暗潮流转。
他知道,这只是暂时的安稳。
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,用手里的香水和火器,在这明末的乱局里,为自己,也为这土堡里的所有人,拼出一条生路。
而此时的巡抚衙门,陈洪范正对着熊文灿唉声叹气:“大人,我手底下的人被林墨的人发现了,那边三面环海,基本上咱们派去监视的弟兄,根本还没靠近烂嘴咀就会被人发现。”
“废物!都是废物!”
熊文灿捏着陈洪范手下的回信,脸色铁青。
他没想到林墨手下竟然这么警觉,能发现自己派去监视的人。
挥手让陈洪范下去,然后又让管家安排他们在广州城里的眼线多注意些林墨那边的消息。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打湿了窗台上那盆兰花,也打湿了他心中那点侥幸。
看来,想从林墨身上捞好处,怕是没他想的那么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