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的清晨总是从薄雾与叫卖声中开始。
臻多宝推开书局后院的木门,一股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。昨夜刚下过细雨,青石板路上水光粼粼,映着初升的朝阳。他深吸一口气,像往常一样拿起扫帚,开始清扫书局门前的台阶。
动作看似从容,目光却飞快地扫过街道。
对面绸缎庄门口,那个穿着灰色短打的汉子已经连续三天出现,此刻正假意端详着挂在外面的样品布料;街角卖炊饼的摊贩换了生面孔,虽然吆喝得卖力,眼神却不时瞟向书局方向。
影阁的人。
臻多宝不动声色地继续扫地,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。自从那夜从赵泓府上归来,他就感觉被人盯上了。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视线,如今监视已变得明目张胆。
“多宝,门口扫完就来整理一下书架,前几天到的几批新书还没归类呢。”林掌柜在店内喊道。
“就来!”臻多宝应了一声,将最后一点灰尘扫到路边。
走进书局,书香墨味暂时给了他一丝安全感。这里是京城最大的“翰墨书局”,三层小楼藏书万卷,每日来往文人墨客络绎不绝。他在这里做了两年伙计,对每个书架每本书的位置了如指掌。
“脸色不太好啊,昨晚又熬夜看书了?”林掌柜关切地问。这位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子是书局的老人,对待臻多宝如同子侄。
“没什么,就是没睡好。”臻多宝勉强笑了笑,抱起一摞新到的书籍走向二楼。
他表面上整理书籍,眼睛却透过雕花木窗观察着街面。那两个监视者仍然守在原地,偶尔有些不易察觉的交流。看来影阁已经将他列为重点目标,只是尚未采取行动。
为什么?是因为他频繁出入赵泓府上?还是影阁已经查到了什么?
臻多宝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脊,思绪飞转。父亲失踪前留下的那本《金石录》还藏在他住所的暗格里,里面夹着的那张神秘图纸,莫非就是影阁寻找的东西?
“多宝哥,有你的信。”书局小学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臻多宝心头一紧,表面平静地接过信封。没有署名,但他一眼认出是赵泓的笔迹。走到角落拆开,只有短短一行字:
“午时三刻,城南茶楼,有要事相告。阅后即焚。”
他将纸条揉碎藏在袖中,继续工作,心中却已波澜起伏。赵泓明明重伤在身,为何突然约见?除非情况已十分紧急。
午时的京城街道人流如织。
臻多宝提前半个时辰告假出来,却没有直接前往城南。他在东市绕了两圈,假意挑选笔墨,实则观察是否有人跟踪。那几个熟悉的面孔依然在人群中若隐若现。
看来影阁是打定主意要盯死他了。
走进一家成衣店,臻多宝很快换了一身青衫,戴上幞头,还将一点炭灰抹在脸上改变肤色。从后门溜出时,他已仿佛变了一个人。这是父亲早年教他的小技巧,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。
城南茶楼是京城有名的闲谈之所,三层建筑临水而建,每日座无虚席。臻多宝从侧梯直上三楼雅座,却被小二拦下。
“客官抱歉,三楼今日被包场了。”
臻多宝心中一凛,正要退下,却见雅座帘子掀起,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——是赵泓的贴身侍卫张勇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张勇低声道。
雅座内,赵泓靠窗而坐,面色依然苍白,但眼神锐利如常。他挥手屏退左右,只留张勇在门口把守。
“大人伤未痊愈,何必亲自冒险?”臻多宝关切地问。
赵泓苦笑:“影阁行动比预期更快,我不得不来。长话短说,他们已经开始搜查与家父有关联的所有人。最迟明日,就会正式搜查你的住所和多宝阁。”
臻多宝感到一阵寒意:“这么快?”
“影阁行事向来雷厉风行。”赵泓压低声音,“他们首脑神秘莫测,我只知代号‘玄主’,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。但京中大小情报,无不在其掌握之中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牌放在桌上。铜牌造型奇特,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黑鸦,眼神锐利,栩栩如生。
“这是影阁的标志。但凡有此标记处,皆有他们的眼线。”赵泓收回铜牌,“你必须立刻转移重要物品,特别是令尊可能留下的东西。”
臻多宝心跳加速:“那我该如何...”
话未说完,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赵泓神色骤变,迅速移至窗边察看。
“不好,是影阁的巡查队。”他脸色阴沉,“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?”
张勇急声道:“大人,后门也被堵住了!”
臻多宝走到另一侧窗口,只见茶楼已被十余名黑衣汉子包围,行人纷纷避让。这些人腰间佩刀虽未出鞘,但气势汹汹,为首者手中正拿着一张画像比对。
“冲我来的。”臻多宝喃喃道。他认出为首者正是连日来在书局外监视的那人。
赵泓沉思片刻,突然扯下腰间玉佩塞给臻多宝:“拿着这个,去城西‘墨香斋’,找李掌柜。他是我的人,会帮你。”
“那您呢?”
“他们目标是你,不是我。”赵泓冷静异常,“张勇,带多宝从密道走。我留下来拖延时间。”
“大人,这太危险了!”张勇急道。
“放心,他们尚无证据动我这位朝廷命官。”赵泓嘴角扬起一丝冷笑,“何况,我也正想会会这位‘玄主’的手下。”
脚步声已逼近楼梯口。臻多宝不再犹豫,随张勇走向雅座屏风后。赵泓突然拉住他手臂,低声道:
“记住,影阁之网无所不在,信任须慎之又慎。”
臻多宝重重点头,随张勇移开屏风后的字画,露出一道暗门。他最后回头时,见赵泓已端坐桌前,悠然沏茶,仿佛只是寻常品茗的文人。
密道狭窄潮湿,仅容一人通过。
张勇举着油灯在前引路,低声道:“这条暗道通往隔街的绸缎庄,是大人早年安排的退路之一。”
臻多宝跟在后面,心中五味杂陈。赵泓为今日之局,不知谋划了多久。自己已不知不觉中成为棋局一子。
“张兄,赵大人为何如此冒险助我?”臻多宝终于问出心中疑惑。
张勇脚步未停,声音却压得更低:“赵大人与令尊曾是同窗好友,后来虽各为其主,但情谊仍在。令尊失踪前曾托付大人,若有不测,定要保全于你。”
臻多宝怔住了。父亲从未提及与赵泓的交情。记忆中,父亲总是独来独往,除了收藏金石书画,似乎对朝中人事并无兴趣。
前方出现微弱光亮,暗道已到尽头。张勇小心推开伪装成货架的暗门,二人悄然进入绸缎庄仓库。
“从此处出去便是西街,你可混入人群离开。”张勇递来一件粗布外衫,“换上衣衫,速回住处转移重要物品。我会在暗中跟随,直到你安全为止。”
臻多宝换上衣服,犹豫片刻道:“张兄不必冒险跟我,告知我赵大人所说的墨香斋位置即可。”
张勇摇头:“影阁既已动手,必然布下天罗地网。多宝阁和你的住所恐怕早已被监视。你需要帮手。”
臻多宝心中感激,却不欲连累更多人:“我有办法应对。请转告赵大人,他的恩情,臻某永生不忘。”
不待张勇回应,臻多宝已推开仓库侧门,闪身没入街道人群之中。
京城街市一如既往地喧嚣热闹。
臻多宝压低幞头,混在人群中快步行走。他刻意绕弯路,不时假意驻足浏览摊贩货物,实则观察四周。果然,不过一刻钟时间,他已发现至少三拨人马在搜寻什么——有的装作问路,有的假意购物,但锐利的目光和衣襟下若隐若现的刀柄暴露了身份。
影阁的网撒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大。
必须尽快回到住所,将父亲的真迹和那幅神秘图纸转移。但若住处已被监视,直接回去无异自投罗网。
臻多宝思绪飞转,突然有了主意。他转身走向翰墨书局方向。
午后正是书局最繁忙的时辰,学子文人络绎不绝。臻多宝从后门溜进,恰好遇见小学徒抱着一摞书匆匆走来。
“多宝哥,你回来了!掌柜刚才还找你呢,说是有批古籍需要鉴定。”
臻多宝心中一动:“正好,我这就去找掌柜。”
林掌柜正在内室核对账目,见臻多宝进来,放下毛笔笑道:“正好,前日收来的一批旧书中有些金石方面的古籍,你来看看真伪。”
臻多宝随他来到藏书室,果然见桌上堆着十余本旧书。他假意翻阅,状若随意道:“掌柜的,我突然想起,前些日子有位客人托我找王羲之的《十七帖》拓本,我记得库房里似乎有一份?”
林掌柜捻须思考片刻:“确有一份,不过那是镇店之宝,不轻易示人的。你问这个作甚?”
臻多宝压低声音:“那位客人出价极高,说是愿以千金相易。若是成交,掌柜的少不了好处。”
林掌柜眼睛一亮,随即又摇头:“即便如此,也得先验明对方身份财力。这样,明日你请客人过来,我先见见。”
“客人今日就要离京,只剩下午后这点时间。”臻多宝故作焦急,“不如这样,我现在去取来拓本,带去给客人过目。若他满意,当即付定金如何?”
老掌柜犹豫片刻,终于点头:“也罢,你素来稳妥。这是库房钥匙,速去速回。切记,拓本不可离身,若有闪失,你我担待不起。”
臻多宝接过钥匙,心中暗喜。书局库房与他的住所后院仅一墙之隔,且有条少有人知的通道相连。这是他偶然发现的,原本是为防火设计的隔道,如今却成了救命通路。
库房内昏暗阴凉,弥漫着陈旧纸张和墨香。臻多宝迅速找到《十七帖》拓本,然后移至最内侧书架后。轻轻推开隐藏在墙面的暗门,他闪身进入狭窄的通道。
黑暗中,他凭记忆摸索前行,不过数十步便到尽头。小心推开另一侧的暗门,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——他已回到自己的卧室。
臻多宝屏息聆听,屋内寂静无声。他悄步移至窗边,从缝隙向外看去,心头顿时一沉。
巷口停着一辆陌生马车,两个做小贩打扮的汉子守在前后出口,目光不时扫向他的屋门。影阁的人果然已经布控。
时间紧迫。臻多宝迅速移开床边地板,露出一个暗格。里面安然放着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册子——正是父亲毕生心血《金石鉴古录》真迹。旁边还有一个小巧的铜盒,内藏那张神秘图纸。
他将这些贴身藏好,又匆匆包了几件衣物做成包袱模样。正要离开,突然前门传来敲门声。
“臻先生在家吗?官府查案,请开门一叙。”
臻多宝心跳几乎停止。他们来得太快了!
他悄步移至后窗,发现也有人守在那里。进退两难之际,目光落在床头的《十七帖》拓本上。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形。
臻多宝深吸一口气,故意弄出些声响,然后大声应道:“来了来了!稍等片刻!”
他迅速展开拓本,取出怀中父亲的真迹,将其中最重要几页小心地拆下,藏入《十七帖》的夹层中。剩余部分和那张图纸则重新包好,塞回暗格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整整衣衫,上前开门。
门外站着三名男子,为首者身着官服,面色冷峻。臻多宝认出正是茶楼前那位首领。
“阁下是臻多宝先生?”官员亮出腰牌,“刑部缉查司奉命搜查要犯,请行个方便。”
臻多宝故作镇定:“大人请进。不知要犯是?”
官员不答,眼神锐利地扫视屋内。两名随从立即开始搜查,动作熟练而彻底。臻多宝手心渗出冷汗,面上却保持平静。
“听说臻先生在多宝阁做鉴定师,还在翰墨书局兼职?”官员状似随意地问,目光却如鹰隼般锁定臻多宝。
“正是。勉强糊口而已。”臻多宝谦恭回答。
此时,一名随从发现了床下的暗格。臻多宝的心提到嗓子眼。
“大人,有发现!”
暗格中的油布包裹被取出放在桌上。官员慢慢打开,看到《金石鉴古录》封皮时,眼中闪过一抹精光。
“臻先生,这是何物?”
“乃是先父留下的金石笔记,晚辈一直珍藏。”臻多宝尽量让声音平稳。
官员翻阅片刻,突然冷笑:“恐怕不止笔记这么简单吧?来人,带走查验!”
臻多宝急道:“大人!这是先父唯一遗物,万万不可啊!”
官员毫不理会,示意随从将书籍包好。这时,另一随从拿着《十七帖》拓本过来:“大人,这也在暗格中发现。”
官员接过翻看,眉头微皱:“王羲之《十七帖》?这可是珍品。”
臻多宝心中一紧,表面却故作惊讶:“这、这是翰墨书局的镇店之宝!怎会在此?定是有人栽赃陷害!”
官员目光在臻多宝和拓本间来回移动,显然在判断真伪。臻多宝趁机道:“大人明鉴,晚辈方才从书局回来不久,定是有人趁我不备将此物藏于此处,欲加害于我!”
此时,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。林掌柜带着几个书局伙计急匆匆赶来,一见《十七帖》就惊呼起来:“这、这不是咱书局的宝贝吗?多宝,这是怎么回事?”
臻多宝心中暗喜掌柜及时赶到,面上却作出惶恐状:“掌柜的,我也不知道啊!方才回来就发现屋内有人进来过的痕迹,还没来得及查看,这几位官爷就来了。”
林掌柜顿时老泪纵横,对着官员作揖:“大人明鉴啊!这《十七帖》是小的镇店之宝,若是丢了,小的全家性命也赔不起啊!定是有贼人栽赃陷害多宝!”
局面顿时混乱起来。官员显然没料到这一出,皱眉沉思片刻,终于将《十七帖》还给林掌柜:“仔细收好,莫再丢失。”转而指向那包《金石鉴古录》,“这个,我们必须带回去查验。”
臻多宝心中石头落地。最重要的几页已经安全地藏在《十七帖》中,剩下的即便被查抄,也不至于全盘皆输。
官员示意随从带走证物,又对臻多宝道:“臻先生,近日请勿离京,随时配合调查。”
待众人离去,臻多宝几乎虚脱。林掌柜抱着《十七帖》唏嘘不已:“多宝啊,今日真是险之又险!若不是我恰好路过听见动静,这宝贝可就没了!”
臻多宝连声道谢,心中明白这绝非巧合——定是赵泓暗中安排。
送走掌柜,臻多宝立即闩上门,背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。危机暂时解除,但影阁既然已经动手,绝不会善罢甘休。他必须尽快将真正重要的东西送到安全之处。
夜色渐浓,臻多宝吹灭油灯,在黑暗中静静等待。他需要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,实施下一步计划。
子时将至,窗外忽然传来三声猫头鹰叫——与那夜在赵泓府上听到的一般无二。
臻多宝轻轻推开后窗,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。借着微弱月光,他认出是张勇。
“赵大人命我接应你。”张勇低声道,“影阁的人仍在监视,但半个时辰后会有间隙。我们必须趁那时离开。”
臻多宝点头,取出藏在身上的那几页真迹:“这些必须送到安全之处。”
张勇接过仔细收好:“放心,大人已有安排。”他打量了一下臻多宝,“你还需另做装扮。影阁已经你的形貌特征传遍各关卡。”
臻多宝迅速换上一套深色衣衫,又将脸涂暗。张勇递来一把短匕:“藏在袖中,以防万一。”
二人悄无声息地从后窗翻出,沿着阴影处疾行。京城宵禁后的街道空旷寂静,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偶尔回荡。
穿过数条小巷,眼看就要到达约定的接头地点,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冷喝:
“站住!宵禁时分,何人夜行?”
一队巡夜士兵拦住了去路。为首军官举着火把走近,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二人。
张勇上前一步,亮出腰牌:“刑部办案,休得阻拦。”
军官查验腰牌,却仍面露疑色:“既是刑部公务,为何不走大道,偏行这小巷?”
臻多宝心中暗叫不好。张勇表面镇定,手已悄悄移向刀柄。
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,接着是女子的惊呼声:“走水了!走水了!”
众人转头望去,只见不远处一座宅院冒出浓烟,火光照亮夜空。军官顿时变色,急令手下:“快去救火!”
趁这混乱之际,张勇拉了一把臻多宝,二人迅速闪入旁边一条更窄的巷道。奔跑中,臻多宝忍不住问:“那火...”
“赵大人的安排。”张勇简短回答,“快走,他们很快会反应过来。”
七拐八绕后,二人终于来到城西一家看似普通的文房四宝店前——墨香斋。张勇有节奏地敲了敲门,三重两轻。
门悄无声息地打开,一个精干老者迎他们入内,随即闩上门板。
“李掌柜,人带来了。”张勇低声道。
老者点头,引他们穿过店面,来到后院一间密室。烛光下,臻多宝才看清这位李掌柜——年约六旬,目光矍铄,行动间透着军人般的利落。
“臻公子受苦了。”李掌柜奉上热茶,“赵大人已有吩咐,必保公子周全。”
臻多宝接过茶碗,忍不住问:“赵大人他...”
“大人安好,影阁暂时还不敢动他。”李掌柜道,“方才得到消息,影阁搜查了你带来的《金石鉴古录》,未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,现已将你列为重点追缉对象。”
臻多宝心中一沉:“那我...”
“公子不必担忧,大人已有安排。”李掌柜取出一个小包裹,“这是新的身份文牒和盘缠。明日清晨,有一支商队出城,你可混入其中。目的地是济南府,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。”
臻多宝打开包裹,里面除了文牒银两,还有一套商队伙计的服装。文牒上的名字是“陈宝”,年龄相貌与他相仿。
“多谢李掌柜,多谢赵大人。”臻多宝由衷感激。
李掌柜摆摆手:“令尊于我们有恩,这是应当的。不过...”他面色凝重起来,“影阁眼线遍布各地,即便离开京城,也未必安全。公子务必谨慎行事。”
三人详细商议了明日出城的计划。臻多宝将父亲的真迹交给李掌柜保管,只留下那张神秘图纸贴身收藏——他至今仍未完全明白其中含义,但直觉告诉他,这与父亲失踪有关。
拂晓时分,臻多宝换上商队服装,经密道来到墨香斋后院。一支十余人的商队已整装待发,驮马背上满载货物。
李掌柜与领队低声交代几句,后者点头,示意臻多宝混入队伍中。
“一路保重。”李掌柜郑重道,“出城后自有人接应。”
臻多宝深深作揖:“大恩不言谢,他日必当相报。”
商队缓缓启程,向着城门方向行进。臻多宝压低草帽,模仿着伙计的步伐,心中却波涛汹涌。京城是他生长之地,如今却要如此仓皇离去。
到达城门时,守城士兵照例检查。臻多宝心跳如鼓,表面却保持平静。
领队上前与守军交涉,递过通关文牒。士兵粗略查看货物,挥手放行。
就在商队即将通过城门的那一刻,一队黑衣人马突然疾驰而来,为首者高喊:“关闭城门!任何人不得出入!”
臻多宝浑身一僵。是影阁的人!
守城军官皱眉上前:“何事惊慌?”
黑衣首领亮出令牌:“奉玄主之命,缉拿要犯臻多宝!即刻起封闭四门,严查所有出入人员!”
臻多宝的手悄悄摸向袖中短匕。商队领队却神色自若,上前与黑衣首领交涉:“官爷,我们这是例行往济南送药材的商队,都有文牒在册...”
黑衣首领冷冷打断:“所有人下马接受查验!”他目光如刀扫过商队众人,“臻多宝,你若在其中,最好自己站出来,免得连累无辜!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臻多宝深吸一口气,正准备挺身而出,忽然城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钟声——是火警钟!
几乎同时,有人惊呼:“看!皇宫方向起烟了!”
众人转头望去,果然见皇城上空浓烟滚滚。黑衣首领脸色大变,犹豫片刻后厉声道:“查验完这批人,立即关闭城门!”
士兵们加快检查速度。臻多宝的心提到嗓子眼,一旦被要求取下草帽,他的身份必将暴露。
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骑快马飞奔而来,马上使者高举令牌:“玄主急令!所有影阁人员即刻入宫护驾!城门交由守军负责!”
黑衣首领一愣,显然没料到这突发命令。他狠狠瞪了商队一眼,终于挥手带领人马疾驰而去。
守城军官显然松了口气,不耐烦地挥手:“快走快走!别堵着门!”
商队连忙启动,缓缓走出城门。臻多宝混在队伍中,不敢回头,直到走出百余丈远,才悄悄舒了口气。
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,金色光芒洒向官道。京城巍峨的城墙在身后渐渐远去。
臻多宝摸了摸怀中那张神秘图纸,目光变得坚定。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,他必须查清父亲失踪的真相,揭开影阁的神秘面纱。
这场猫鼠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