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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日的午后,阳光如同融化的金箔,慵懒地铺陈在多宝阁后院的青石板上,也透过雕花木窗棂,在静室的地面投下温暖斑驳的光影。室内檀香早已燃尽,只余一丝若有似无的木质暖香,与另一种即将升腾的气息悄然融合。

阿默和小木被支使去库房辨识一堆新到的、散发着山林清气的木料,偌大的静室顿时只剩下臻多宝与赵泓二人。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静谧,只有窗外偶尔几声鸟鸣,更衬得室内安宁。

臻多宝坐在临窗的矮榻上,身下是柔软的素色锦垫。他面前的红泥小炉炭火正旺,跳跃着橘红色的光,映着他专注的侧脸。一把素雅圆润的紫砂提梁壶稳稳坐在炉上,壶嘴处白气袅袅,渐渐汇聚升腾,在斜射的光柱里舞动。他动作不疾不徐,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,每一个步骤都清晰流畅,仿佛是一场无声的仪式。

白瓷盖碗、品茗杯在修长的指间流转,被沸水温柔唤醒。他从一只青瓷小罐中舀出茶叶,翠绿油润的明前狮峰龙井落入温热的盖碗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悬壶高冲,沸水如银链注入,茶叶在碧波中旋转、舒展、沉浮,瞬间激发出清冽高扬的豆香,混合着鲜嫩的栗香,迅速充盈了整个空间。他手腕轻转,撇去浮沫,动作干净利落。沸水再次淋过壶身,最后,澄澈碧透、宛若春湖般的茶汤被均匀地分入两只素白如玉的品茗杯中。茶烟氤氲,清香四溢,仿佛将窗外整个微凉的秋意都染上了温润的绿意。

赵泓坐在他对面的方凳上,身形挺拔如松。他的目光原本落在跳跃的炭火上,随着那升腾的白气,不知何时已悄然移到了执壶的手上。那双手,他再熟悉不过,指节分明,修长有力,指腹和虎口处覆着一层常年接触药水、刻刀、锉磨工具留下的薄茧,是岁月与技艺的勋章。可此刻,这双惯于处理坚硬木石、精密器物的手,执起那温润小巧的紫砂壶,却显得异常灵巧、优雅,带着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专注与柔和。水流的控制、手腕的力道、倾倒的角度,都拿捏得恰到好处,分毫不差。

茶香如雾,缭绕在两人之间。臻多宝微微低垂着眼睫,长睫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,鼻梁挺直,唇线放松,整个侧脸在午后柔和的光线下,构成一幅沉静专注的画卷。赵泓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。这幅画面,与不久前的记忆重叠——同样是这张脸,却在高烧中紧闭双眼,唇色苍白,眉头紧锁,透着一股倔强的脆弱。那时,他就是这样守在榻边,用温热的毛巾一遍遍擦拭对方滚烫的额头,用勺子一点点撬开那紧抿的、失去血色的唇,将苦涩的药汁小心地喂进去。每一次吞咽都显得那么艰难,每一次无意识的呛咳都让他心焦如焚,仿佛被无形的火燎烤着。

此刻的安宁,与彼时的焦灼,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对比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,混杂着失而复得般的庆幸,悄然涌上赵泓的心头。他看着臻多宝将一杯澄澈碧透、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茶汤轻轻推到自己面前,那温润的绿意映在白瓷杯壁上,纯净得让人心头发软。

几乎是鬼使神差地,赵泓没有去接那杯茶。他抬起眼,目光不再是看着茶,而是紧紧锁住臻多宝手中那把刚刚放下、犹带余温的紫砂提梁壶。他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打破了满室的茶香与宁静:

“教我。”

“教我”两个字落地,静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。

臻多宝显然没料到赵泓会提出这个要求,他微微一怔,清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,随即被温和的笑意取代。他看了一眼赵泓眼中不容错辨的认真,点点头:“好。”

于是,原本只属于臻多宝的雅致茶席,迎来了它史上最“笨拙”也最紧张的学徒。

赵泓身形高大,肩宽背阔,平日里在库房挥动斧凿、搬运重物都显得游刃有余,此刻却被迫委身于这方寸之间的矮榻和小巧茶席前。他学着臻多宝的样子盘膝坐下,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局促,长腿无处安放,仿佛一头误入精巧瓷器店的猛虎。

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把素雅的紫砂提梁壶。那壶在他手里,瞬间失去了原有的温润雅致,像个脆弱易碎的玩具。第一步是温杯。他学着臻多宝的样子,拎起水壶(幸好提梁壶已被臻多宝换成了更趁手、更不怕摔的铜壶),往白瓷杯里注水。然而,“行云流水”到了他这里,变成了“洪水决堤”。手腕一抖,水流过急,“哗啦”一声,不仅注满了杯子,还溅起不小的水花,瞬间打湿了半边茶席,几滴水珠甚至溅到了他的衣襟上。

赵泓的眉头立刻锁紧,像面对一件棘手的修复难题。

臻多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,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,只轻声提醒:“不急,水慢些。”

轮到投茶。那细长匀称的龙井茶叶,在臻多宝指间温顺如斯,到了赵泓粗粝的指尖,却变得异常“调皮”。他试图捏起一小撮,茶叶却纷纷从他指缝溜走,撒在了茶席上。珍贵的明前嫩叶,就这么浪费了好些。赵泓的脸色更沉了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

最“灾难性”的一幕发生在“悬壶高冲”。赵泓回忆着臻多宝那流畅如瀑布的动作,深吸一口气,提起铜壶,手腕用力——只见一道粗壮的水柱如同小型瀑布,带着呼啸之势,直直砸向盖碗中可怜的茶叶!滚烫的水花激烈地溅起,不仅烫红了他自己握壶的手背,也如雨点般淋湿了茶盘,甚至波及到了旁边的茶罐。茶叶被冲得七零八落,毫无美感可言。

“嘶……”赵泓倒抽一口冷气,手背的刺痛让他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
“赵泓,”臻多宝温润的声音响起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。他起身,绕到赵泓身后。一阵清浅的、混合着淡淡药草和木屑的气息靠近。赵泓身体瞬间僵硬。

臻多宝微微俯身,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了赵泓执壶的右手手腕上。那触感清晰得如同电流,让赵泓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擂动。

“手腕要放松,”臻多宝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赵泓的耳廓,声音放得极轻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,“太紧了。就像你握刻刀,过紧则僵,力道无法通达;过松则脱,器物失控。水流要细,要稳,”他一边说,一边用指尖带着赵泓的手腕,感受着那种柔和而坚定的力道,“想象它是从山涧石缝里缓缓流出的清泉,不急不躁,连绵不断……”

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敏感的皮肤,与手腕上微凉的指尖触感形成奇异的反差。赵泓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被触碰的手腕直冲头顶,耳根发烫,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如鼓,几乎盖过了臻多宝轻柔的指导。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,努力去感受臻多宝引导的力道和角度,试图捕捉那种“清泉”的感觉。

然而,越是紧张,身体越是僵硬。大脑似乎暂时失去了对右手的精细控制权。臻多宝松开手后,赵泓再次尝试。他屏住呼吸,全神贯注,手腕倒是放松了一些,水流也细了,不再像瀑布,却歪歪扭扭,像一条醉醺醺的小蛇,只淋到了盖碗的一角,大部分水都冲在了茶盘上。

赵泓:“……”

他盯着那歪斜的水流,眼神锐利得像是要把它扳直,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。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刚才因靠近而升腾的悸动。

水温与火候成了下一个难题。赵泓盯着炭火上再次烧开的铜壶,眉头紧锁。臻多宝告诉他观察水泡大小来判断水温:“‘蟹眼’(小气泡)已过‘鱼眼’(大气泡)生,声如松风涛起时,便是刚好的水温。”

赵泓凑近了看,只见壶内气泡翻涌,密密麻麻,大小不一,哪里分得清蟹眼鱼眼?只觉一片水汽迷蒙。听着水声从细微的“嘶嘶”到“咕噜噜”的翻滚,他也无法分辨这声响是“松风”还是“滚雷”。

水沸了,蒸汽顶得壶盖噗噗作响。赵泓手忙脚乱地去提那滚烫的铜壶柄,差点又被烫到。好不容易提稳了,冲茶时又犯了难。不是等水泡小了以为温度降了(实际还很高),一冲下去,嫩绿的茶叶瞬间被烫熟,泡出的茶汤颜色深黄,入口苦涩难当;就是水刚滚就急急冲下,水温过高,同样烫坏了茶叶,香气尽失,只剩焦苦。有时又犹豫太久,水温降得太低,泡出的茶汤寡淡如水,几乎闻不到茶香,喝起来更是毫无滋味。

失败的茶汤一杯接一杯地被倒掉。看着臻多宝珍藏的、价格不菲的上好龙井被自己如此“糟蹋”,赵泓的脸色越来越沉,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他紧抿着唇,一言不发,只是固执地再次烧水,再次尝试,仿佛跟眼前这小小的茶具较上了劲。

静室外的月亮门后,两颗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。阿默和小木抱着几块木料,早已被室内的“动静”吸引。

“噗……”小木看到平日里在他们面前威严冷峻、身手利落如风的赵叔,此刻却像个刚学步的孩子,笨拙地摆弄着小巧的茶壶,被热水烫得皱眉吸气,泡出的茶汤颜色不是深黄就是浅白,他忍不住捂着嘴偷笑,肩膀一耸一耸。

他用手肘碰了碰阿默,压低声音,夸张地比划着:“快看!赵叔比上次刻坏那块紫檀木料还着急上火!” 他模仿着赵泓紧锁眉头、如临大敌的样子。

阿默也用力点头,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忍俊不禁的笑意。他从未见过赵叔露出这种……近乎手足无措的表情。平日里,赵叔的手是那么稳,眼神是那么锐利,仿佛一切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。可眼前这泡茶,似乎比修复一件破碎的古董还要难上百倍?他看看赵泓紧抿的唇角和额角的汗珠,又看看旁边一直耐心看着、嘴角含笑的臻先生,总觉得这画面透着一种说不出的……有趣和温暖。

时间在一次次注水、一次次失败中悄然流逝。窗外的日影微微西斜。那罐珍贵的明前狮峰龙井,已然被赵泓“浪费”了小半罐。茶席湿了又干,留下淡淡的水痕。赵泓的额角、鼻尖都沁出了汗珠,后背的衣衫也微微汗湿,紧贴着他结实的脊背。他紧抿着唇,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岩石,眼神却始终专注而执拗,牢牢盯着手中的壶和杯,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。

臻多宝一直安静地坐在对面,没有催促,没有丝毫不耐,甚至没有过多言语。他只是适时地添炭,重新注满水壶,偶尔在赵泓动作明显偏差时,轻声提点一句:“手腕再低一点。”“水可以再慢些。”他的目光温和而包容,如同静静流淌的溪水,无声地包裹着那个笨拙却异常认真的身影。

终于,在一次尝试中。赵泓深深吸了一口气,闭上眼,仿佛在凝聚全身的力量。臻多宝温润的指导、指尖微凉的触感、耳畔温热的气息……那些让他心跳失序的瞬间,此刻都被强行压下,只剩下对“水流”的感知。手腕放松,不再僵硬地与壶柄较劲。他缓缓提起铜壶,回忆着臻多宝引导的力道和角度。

水流,不再是瀑布,不再是醉蛇。

一道纤细、平稳、近乎完美的银色水柱,从壶嘴倾泻而出,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,稳稳地注入盖碗的中心。热水温柔地包裹着蜷曲的茶叶,碧绿的嫩叶在清澈的水波中旋转、舒展、尽情绽放,如同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。水柱持续而稳定,没有溅起一丝水花。整个动作,竟然透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沉稳与和谐。

赵泓小心翼翼地撇去浮沫,动作依旧有些生硬,却已算得上干净。他屏住呼吸,双手端起盖碗,将茶汤注入品茗杯中。茶汤的颜色,虽比臻多宝泡出的稍深了一分,不再是那种极致的嫩绿,但已呈现出清澈通透的碧玉色,在素白的杯底荡漾,散发着虽不浓郁却已清晰可辨的豆栗清香。

成功了?

赵泓看着杯中那汪来之不易的碧色,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。他没有立刻松气,而是双手捧起那杯茶,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。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矮榻前投下一片阴影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递到臻多宝面前。

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冷峻锐利,此刻,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,深切的期待,还有努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的忐忑。紧抿的唇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,捧着茶杯的手指也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。像一个倾尽所有、终于完成课业的学徒,等待着唯一的、最重要的考官给予最终的评判。

臻多宝抬起眼,迎上赵泓的目光。他看到了那份郑重,那份紧张,那份深藏的期待。他没有立刻去接,而是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对方紧绷的神经,才伸出双手,稳稳地接过了那杯茶。

他没有立刻喝。他先是微微举起茶杯,对着窗棂透入的光线,仔细地观察茶汤的色泽。那碧色虽深一分,却清亮透彻,毫无浑浊。然后,他低下头,鼻尖靠近杯沿,闭上眼,深深地嗅闻。清雅的豆香、鲜嫩的栗香,虽不及他自己泡出的层次丰富、高扬持久,却也纯净而清晰,带着茶叶本身的美好特质。最后,他才将杯沿轻轻凑近唇边,小啜了一口。

茶汤在舌尖铺开。微涩。这是火候掌握仍不够精准,水温可能略高,或浸泡时间稍长了一瞬带来的。回甘不足,显得韵味稍浅。对于一个茶道高手而言,这杯茶在技艺层面,瑕疵明显。

但是……

臻多宝缓缓抬起眼睫。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杯中茶汤的缺陷上,而是再次落回赵泓脸上。他看到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里,映着自己清晰的影子,也清晰地映照出对方全神贯注的等待。他看到赵泓额角未干的汗珠,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,那是无数次失败、无数次尝试留下的印记。他看到了那份笨拙背后,那份沉默之下,沉甸甸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意——那份想要守护这份午后安宁,想要亲手为他奉上一杯热茶的心意。

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,又像是被温热的暖流缓缓包裹。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温柔,在胸腔里无声地蔓延开来。

臻多宝的唇角,一点点向上弯起。那笑容并非完美无瑕的弧度,却是由心底生发,异常的真挚,异常的温暖,如同拨开云雾的阳光,瞬间点亮了他整个温润的面庞。那笑意甚至蔓延到了清澈的眼底,漾开层层涟漪,比杯中那汪清澈的碧绿茶汤,更显得清亮动人,暖意融融。

他温声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:“嗯,有进步。水流稳了很多,茶香……也真正出来了。”

他顿了顿,目光柔和地、深深地望进赵泓那双带着紧张和期待的眼底,仿佛要透过那层冷硬的表象,触碰他滚烫的内里。他的声音更轻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种郑重其事的肯定:

“这一杯,滋味或许尚浅,火候仍需磨练,但其中心意……” 臻多宝的声音微微一顿,带着不容置疑的真诚,“远胜世间任何琼浆玉液。”

他看着赵泓骤然睁大的眼睛,清晰地、一字一句地补充道:“赵泓,谢谢你。”

这句“谢谢你”,轻飘飘的三个字,却重逾千斤。它不仅仅是为眼前这杯倾注了无数努力才成功的茶,更是为那些高烧昏迷时撬开唇齿喂下的苦涩药汁,为那些无声守护在门外的长夜,为那份深藏在冷硬外表下、笨拙却无比赤诚的守护之心。

赵泓紧绷如弓弦般的肩膀,在听到“谢谢你”三个字时,骤然放松了下来。一股巨大的、陌生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,让他向来冷硬的面皮都有些发烫。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别开脸,避开臻多宝那仿佛洞悉一切又温柔包容的目光,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,低低地、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
仿佛为了掩饰内心汹涌的情绪和那不受控制泛红的耳根,他一把抓起自己面前那杯之前泡坏了的、颜色深黄、滋味苦涩的茶汤,仰起头,像喝酒一样,“咕咚”一声,一饮而尽。那浓重的苦涩在口腔里弥漫开,却奇异地没能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、带着暖意的甜。

他放下空杯,依旧微侧着脸,紧抿着唇,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冷硬表情。然而,那微微上扬、几乎难以察觉的嘴角弧度,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、如同星辰乍现般的亮光,却清晰地泄露了他此刻内心难以言喻的满足与……欢喜。

窗外的阳光似乎更暖了,斜斜地照进来,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静谧里。茶香、炭火的暖意、还有某种无声流动的、难以言喻的温情,在空气中交织、弥漫。

自那个茶香氤氲、笨拙与心意交织的秋日午后起,为臻多宝泡一盏茶,便成了赵泓在多宝阁里雷打不动的“功课”。

每日午后,只要没有紧急的活计或外出,静室的红泥小炉旁,便必然能看到赵泓高大而专注的身影。他依旧身形挺拔,坐在矮榻上依旧显得有些局促,动作也远谈不上臻多宝那般行云流水的优雅。悬壶时,水柱偶尔还会不稳;判断水温,仍需臻多宝从旁提点;泡出的茶汤,滋味时好时坏,偶尔还是会失手泡出一杯苦涩的失败品。

但他乐此不疲。那份面对茶具时的专注与严肃,丝毫不亚于他面对一件需要修复的珍贵古玩。他会默默记住臻多宝偏好哪种茶叶,哪种水温下香气更显;他会反复练习执壶的姿势,直到手腕不再僵硬;他会在无人时,对着空杯一遍遍模拟水流的角度。

阿默和小木也渐渐习惯了这午后一景。他们常常在抱着木料或工具经过后院时,透过静室的窗户或月亮门,看到这样一幅画面: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棂,在室内洒下柔和的光斑。赵叔神情严肃,眉头微蹙,如同面对强敌般,全神贯注地对着面前小巧的茶具“较劲”。他笨拙地温杯、投茶、小心翼翼地注水,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。而臻先生,则总是安然地坐在对面,或看书,或整理器物图谱,偶尔抬起眼,目光落在赵泓身上,唇角含着清浅的笑意。当赵泓动作明显有误时,他才会温声开口指点一两句。

空气中,弥漫着清雅的茶香、炭火的暖意,还有一种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,却让人心头发软、嘴角不自觉上扬的温情。

这笨拙的、尚未登堂入室的茶艺,伴随着茶香和阳光,悄然融入了多宝阁日常的脉络。它不再仅仅是一项技艺的学习,更成了一种无声的陪伴,一种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表达。它如同新生画卷上一抹看似随意、却不可或缺的暖色,为这座充满古老器物、严谨技艺的楼阁,添上了最温暖、最有人间烟火气的底色。在这底色之上,那些修复的痕迹、古老的纹路、甚至未来的风雨,似乎都显得不那么冷硬和沉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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