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窗外传来早起鸟儿的啁啾声和远处街道隐约的车流声。高伟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,被罗珂轻轻推醒的。
“珂珂!起来吃饭了!饭做好了,趁热吃!” 门外传来母亲王兰中气十足却又刻意压低了些的声音。自从上次高伟胃出血住院,罗珂焦急奔走、悉心照料之后,王兰对这个前儿媳的态度更好了,甚至带着几分感激和补偿心理。她现在总是天不亮就起床,把一家人的早饭张罗好,就是为了让罗珂能多睡会儿,不用操心孩子和早饭。
罗珂被吵醒,先是迷糊了一下,随即感受到身边男人温热的身躯,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。她赶紧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睡得死沉的高伟,低声道:“喂,醒醒,妈叫吃饭了。”
高伟正沉浸在深度睡眠中,昨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和体力消耗让他疲惫不堪,被推醒后极为不耐,眼睛都没睁开,含糊地嘟囔道:“唔……困死了……你先起来吃吧……我再睡会儿……” 说着就要翻身继续睡。
罗珂急了,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,凑到他耳边,用气声急切地警告:“嘘——!小点声!别让妈听见!” 她温热的气息喷在高伟耳廓,带着一丝痒意,“你听着,等会儿我出去吃饭,你就老老实实在卧室里待着,千万别出声!等爸妈吃完饭,他们去送孩子,等他们走了,你再偷偷溜出去,听到没有?”
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:不想让父母,尤其是精明的母亲王兰,知道高伟昨晚在这里过夜。这太尴尬了,也解释不清。
高伟这才彻底清醒过来,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,以及面临的“险境”。他嗯了一声,算是答应,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,觉得罗珂小题大做,但也不想节外生枝,便缩了缩脖子,重新闭上眼睛,打算继续他的回笼觉。
罗珂见他答应了,这才稍稍放心,又仔细听了听门外,确认母亲已经离开,这才轻手轻脚地起床,迅速穿好衣服,整理了一下头发和床铺,尽量让房间看起来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睡过的样子,然后深吸一口气,调整好表情,开门走了出去。
客厅里,王兰已经把稀饭、馒头、小菜摆上了桌。宇轩和宇涵也揉着惺忪的睡眼被叫了起来。罗珂尽量自然地坐下吃饭,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,七上八下的,耳朵时刻竖着,留意着卧室方向的任何动静。
吃饭间隙,王兰一边给孙子孙女夹菜,一边对罗珂说:“珂珂,今天早上你送孩子上学吧,我中午去接。你爸昨天听小区里老张说,县城边上新开了个大超市,今天鸡蛋搞活动,便宜不少,我跟你爸等会儿去看看,多买点囤着。”
罗珂一听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,这简直是天助我也!她连忙点头:“好的,妈,你们去吧,路上慢点。” 她心想,只要公婆出门,高伟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,这场“夜袭”风波就能悄无声息地过去。
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早饭。罗珂赶紧催促着两个孩子背好书包,带着他们出门上学去了。临走前,她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,心里祈祷高伟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声响。
屋里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王兰和高长海收拾碗筷的轻微响动。
而此时,躺在卧室床上的高伟,其实已经醒了。被尿意憋醒的。昨晚喝了水,又经过一番“剧烈运动”,此刻膀胱胀得难受。他听着外面父母收拾碗筷、说话的声音,心急如焚,只盼着他们赶紧出门。
他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,希望能听到关门声。然而,父母似乎并不着急,还在慢悠悠地收拾着。高伟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,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,简直是一种煎熬。
就在这时,他清晰地听到了母亲王兰压低了声音,对父亲高长海说:“哎,老头子,你昨天晚上听到啥动静没有?”
高长海似乎正在喝茶,漫不经心地回答:“动静?啥动静?我睡得很香,啥都没听到。”
王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怀疑和警惕:“我咋好像听到半夜有门响呢?轻轻的,‘咔哒’一声……你说,珂珂她……不会被着我们,藏了男人在家里吧?”
高伟在屋里听得心头一紧,暗叫不好!母亲这耳朵也太灵了!同时也对母亲这种无端的猜测感到一丝不快,但更多的还是心虚。
高长海显然不信,呵斥道:“你胡咧咧啥呢!珂珂是那样的人吗?别整天疑神疑鬼的!让人家听见像什么话!”
王兰却不服气,声音也提高了一点:“我胡咧咧?你睡得跟死猪一样知道个啥!我后半夜起来上厕所,好像还听到他们这屋子里面……有动静呢,窸窸窣窣的,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!”
高伟在房间里听得脸都绿了!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!母亲这听得也太清楚了!
高长海还是不信:“不可能!我早上五点多就起来遛弯了,啥也没看见,静悄悄的!你就是想多了!赶紧收拾完出门买鸡蛋去!”
王兰被老伴儿顶得没话说,气呼呼地抱怨道:“你呀你!就是个榆木疙瘩!啥都不知道!我跟你说不通!” 她似乎是越想越气,也可能是出于一种母亲特有的、对儿子“领地”的维护感和好奇心,竟然一边说着,一边朝着高伟和罗珂以前住的这间主卧室走了过来!
高伟在房间里,清晰地听到了母亲越来越近的脚步声!他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每分钟一百二十下!尿意都被吓回去了一半!怎么办?
电光火石之间,高伟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——装死!啊不,装没人!
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卧室门把手被从外面转动,发出“卡塔”一声轻响的瞬间,高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猛地向下一缩,将整个脑袋连同大半个身子,严严实实地蒙进了还带着他和罗珂体温与气味的被子里!他屏住呼吸,全身肌肉紧绷,一动不敢动,像一只遇到危险的鸵鸟,以为把头埋进沙子就安全了。
门被王兰推开了。
一束客厅的光线投射进来,照亮了房间的一部分。王兰站在门口,疑惑地朝里面张望。房间里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,窗帘拉着,光线昏暗,床上被子隆起一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