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如同高家湾村头的河水,悄无声息地流淌,冲刷着过往的痕迹,却也沉淀下难以磨灭的砂砾。刘永国与张玲之间那段因玉米地里的背叛而戛然而止的青春恋情,早已被岁月的尘埃覆盖,两人各自成家,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轨迹。然而,有些情感的余烬,并未彻底熄灭,只待一丝风起,便会重新闪烁起幽暗的火光。
近些年来,尤其是刘永国几年前那次捉奸在床,亲眼目睹妻子李秀婷与会计马保平的丑事之后,他内心深处某种东西仿佛被彻底击碎了。对李秀婷,他早已没有了夫妻之情,剩下的只有基于利益交换的麻木容忍和一丝难以言说的鄙夷。这种扭曲的婚姻状态,像一潭死水,让他感到窒息和空虚。也正是在这种极度压抑和失落的心境下,他潜意识里开始寻找某种慰藉和补偿,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个他曾深深伤害过、也让他始终心存一丝复杂念想的女人——张玲。
张玲嫁到人后,生活平淡。她的丈夫常年在外地建筑工地打工,一年也回不来几次,留下张玲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、操持农活。岁月的风霜早已褪去了她少女时代的娇嫩容颜,留下了中年妇女的质朴与沧桑。与如今依旧注重打扮、风韵犹存的李秀婷相比,张玲在外貌上确实逊色不少,显得普通而憔悴。
然而,正如那句老话,“得不到的瓜是最甜的”。对于刘永国而言,张玲代表着他青春岁月里一段真挚却被他亲手毁掉的感情,是他心中一个未完成的梦,一种掺杂着愧疚、怀念和某种征服欲的复杂情结。李秀婷的放荡让他恶心,而张玲的安静与曾经的纯洁,反而成了一种遥远的、吸引他回头追寻的光晕。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张玲的情况,打听她的消息。
机会似乎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,或者说,留给心怀不轨的人。张玲的丈夫常年不在家,这无疑给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。然而,起初,刘永国并未能轻易得手。因为他发现,张玲的身边,早已有了另一个男人的身影——同村的阿亮。
刘永国几次试探性地接近张玲,不是被阿亮撞见,就是感受到张玲因有阿亮在身边而流露出的疏远和回避。他只能远远地看着阿亮在张玲家进进出出,看着张玲脸上偶尔因阿亮而浮现的红晕,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,又是嫉妒,又是不甘,还带着几分酸溜溜的鄙夷:“哼,找了个小嫩草,就看不上老子了?”他像一只盯着肥肉却无法下口的饿狼,只能暗自流口水,暂时按捺下躁动的心思。
然而,这种微妙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。阿亮虽然和张玲厮混得火热,但毕竟是个光棍,终究还是要考虑成家立业。后来,经人高伟介绍撮合,阿亮和张蒙丽结婚了。结婚后,在强势的新老婆张蒙丽的严密监管下,阿亮不得不收敛起来,逐渐减少乃至断绝了与张玲的来往。
张玲的生活,瞬间又回到了从前那种孤寂清冷的状态。阿亮的抽身离去,让她倍感失落和空虚,仿佛刚刚温热起来的心,又被抛回了冰冷的深渊。这种情感上的巨大落差和生理上的寂寞,让她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和需要慰藉。
一直在暗中窥伺的刘永国,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“趁虚而入”的绝佳时机。阿亮这个“障碍”自动清除,张玲正处于情感的空窗期和脆弱期,而他自己,对张玲知根知底,又有旧日的情分作为幌子,简直是天赐良机。
他开始更加频繁地、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张玲家附近。起初,他只是以同村老乡、旧识的身份,借口路过,停下来聊几句家常,或者看到张玲在干重活时,主动上前搭把手。他的态度拿捏得恰到好处,既有成年人的稳重,又流露出对往事的些许追忆和歉意,绝口不提李秀婷的糟心事,更不急于表露非分之想。
张玲起初是警惕和抗拒的。毕竟,刘永国曾给她带来过巨大的伤害,而且他现在还是有妇之夫,名声也不太好。但架不住刘永国持之以恒的“关心”和恰到好处的“怀旧”。孤独寂寞的时候,有个人能说说话,帮忙干点活,确实能带来些许温暖。渐渐地,她的心防开始松动。
刘永国是何等精明之人,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张玲态度的软化。他开始试探性地进行一些肢体接触,比如递东西时“不经意”地碰一下手,并肩走路时“无意”地蹭到胳膊,或者开玩笑似的拍一下张玲的肩膀。张玲虽然会下意识地躲闪,或者脸红着嗔怪一句“没正经”,但并没有真正严厉地斥责或拒绝。这种半推半就的态度,无疑助长了刘永国的气焰。
他的行为越来越大胆,越来越露骨。有时在僻静的巷口“偶遇”,他会趁机在张玲的屁股上摸一把;有时借口看张玲家需要修补的地方,在屋里狭小的空间内,他会假装转身,用胸膛蹭过张玲的胸部。张玲每次都是又羞又气,低声骂他“流氓”、“不要脸”,用手推开他,但力度却并不坚决,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慌乱和……不易察觉的默许?
刘永国心里清楚,张玲的抗拒,更多是出于道德上的顾虑和残存的自尊,而非真正的厌恶。她长期独居的生理和心理需求,以及可能对刘永国残留的一丝复杂情愫,让她在这种暧昧的骚扰中,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、却难以抗拒的刺激。
终于,在一个丈夫依旧远在工地、孩子去了外婆家的黄昏,刘永国提着一瓶酒和几样熟食,再次敲响了张玲家的门。这一次,他没有过多的言语挑逗,只是默默地喝酒,说着这些年自己的“不容易”,对过去的“悔恨”,眼神里充满了“真诚”的哀伤。昏暗的灯光下,酒精的作用,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氛围,以及长期压抑的情欲,像干柴遇到了烈火。
张玲半推半就,半是报复丈夫的冷漠和阿亮的离去,半是填补自身的空虚和重温旧梦的复杂心理驱使下,没有再坚决地反抗。两人顺理成章地滚到了那张冰冷的炕上,重温了二十多年前未能圆满的“旧梦”。
自此,刘永国和张玲,这对曾经的恋人,在各自婚姻名存实亡的背景下,以一种隐秘而扭曲的方式,重新勾搭在了一起。刘永国在妻子李秀婷那里失去的男性尊严和情感慰藉,试图在张玲这个“旧爱”身上找回;而张玲,则在刘永国这里,寻求着对抗孤独和证明自身价值的畸形满足。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,如同高家湾村地下涌动的暗流,为这个本就人际关系复杂的村庄,又增添了一重难以言说的混乱与悲凉。而这一切,自然也逃不过村里那些敏锐的眼睛,包括刚刚站稳脚跟、正努力梳理村内关系的新任村长高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