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刘国梁三观尽毁的样子。
向钱进和孙德胜相视一笑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这新来的，还是太年轻。
“刘主任，刚刚送进去给小林区长的资料，也给我们来一份。”向钱进理所当然地开口。
“啊？你们也要？”刘国梁一愣。
“那是当然。”孙德胜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看着刘国梁还想追问，向钱进摆了摆手，打断了他：“不该问的别问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说完，他便拉着孙德胜，重新戳回了办公室门口。
刘国梁看着这俩活宝的背影，再想想办公室里那位一心求辞职下海的小林区长，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。
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。
这个地方，吃枣药丸。
办公室内。
林宇坐在巨大的老板椅上，把刘国梁交上来的报告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。
他的脸色从平静到疑惑，再到铁青。
最后，只剩下麻木。
《关于浦东新区xx路段排污管道改造工程的可行性报告》。
《关于增设三个临时公交站台以方便动迁居民出行的紧急预案》。
《关于严厉打击在建工地偷盗钢筋行为的专项整治行动纲要》。
林宇把最后一份文件狠狠摔在桌上。
他妈的！
这踏马的是他记忆里那个寸土寸金的国际金融中心？
这分明就是个大型城乡结合部！
不，比城乡结合部还不如！这就是个养猪场！
操！
林宇现在总算明白了，张洪伟那个老登，为什么宁愿跟赵达功撕破脸，也要千方百计地把自己弄过来。
这哪是请了个区长！
这他妈是请了个开荒牛！是救火队员！
再过几年，新世纪的钟声就要敲响了，结果浦东就这个进度？
妈的，劳资裤子都脱了，你就给我看这个？！
林宇给气笑了。
当然。
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儿当区长，搞建设，那是不可能的！
这辈子都不可能！
搞事情，必须要搞事情！
只有把事情搞大，搞砸，搞得天怒人怨，他才能脱身！
辞职下海！
临幸鹏城的小马哥！驾临属于他的企鹅帝国！！
林宇的视线，落在了墙上那副巨大的浦东新区规划地图上。
地图上，大片的区域还标注着“待规划”、“农田”、“滩涂”的字样，只有零星的几个小红点，代表着已经动工的项目。
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那片紧邻黄浦江，名为“陆家嘴”的区域。
现在，那里还只是一片烂泥地。
林宇的眼珠子转了转，一个念头在他脑中成型。
秦明与不是想架空自己，用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把自己困住吗？
张洪伟不是想让自己来当救火队员，收拾这个烂摊子吗？
好！
那老子就给你们玩一票大的！
林宇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脸上带着癫狂的笑。
他走到门边，一把拉开办公室的大门。
门口的向钱进和孙德胜正在对眼儿玩，被吓了一跳，赶紧立正站好。
走廊尽头，刘国梁正抱着一堆文件准备送去复印，看到林宇出来，也赶紧停下脚步。
“你们几个，进来！”
林宇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命令的口吻。
刘国梁和那两个保安面面相觑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。
但还是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，快步走了过来。
办公室内。
林宇背着手，站在那副巨大的地图前。
刘国梁、向钱进、孙德胜三人并排站着，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，此刻的林宇，跟平时那个懒散颓废的样子完全不同。
他的身上，正散发着一种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气场。
那是决绝，是疯狂。
“你们看看这地图。”
林宇用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大片区域。
“浦东新区，规划面积三百五十平方公里，结果呢？搞了这么久，修了几条路，盖了几个居民区，剩下的全都是农田和烂泥。”
“不觉得丢人吗？”
刘国梁低着头，不敢说话。
向钱进和孙德胜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宇。
来了！来了！区长的惊天大计划要来了！
“小打小闹，修修补补，能成什么气候？”
林宇转过身，目光如电，扫过三人。
“要做，就做一票大的！”
他走到办公桌后，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张白纸，唰唰唰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。
然后，他把那张纸“啪”的一声拍在桌上。
“从今天起，所有鸡毛蒜皮的项目，全部暂停！”
“全区的人力、物力、财力，集中起来，给我干一件事！”
三人伸长了脖子，看向那张纸。
纸上，赫然写着四个大字。
【东方明珠】。
刘国梁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这个名字他听说过，是市里前两年规划的一个广播电视塔项目，因为耗资巨大，技术复杂，一直停留在图纸上。
区长这是要......
“这个塔，我要立刻动工！”
林宇的声音斩钉截铁。
“不仅要动工，我还要在它周围，盖三栋楼！”
他又拿起笔，在“东方明珠”四个字旁边，写下了另外三个名字。
【金茂大厦】
【环球金融中心】
【沪市中心大厦】
轰！
刘国梁的脑子当场就炸了。
他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宇，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。
疯了！
这小子绝对是疯了！
东方明珠一个项目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，你还要再盖三栋摩天大楼？！
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？
你知道这需要什么技术吗？
你知道现在的浦东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吗？
还金茂大厦？还环球金融中心？你他妈怎么不直接建个太空电梯？！
“区长，这......”刘国梁的声音都在发抖，“这不可能，区里的财政，连修个排污管道都要分期付款，我们哪有钱......”
“谁说要用区里的钱了？”
林宇冷笑一声。
他看着刘国梁，像看着一个白痴。
“没钱，就去找银行贷款！去找外资！去拉赞助！”
“把地皮切成一块一块，卖给他们！告诉他们，这里，未来就是东方的华尔街！”
“他们要是还不肯，那就发行债券！就叫【浦东建设债券】，卖给全市，全省，全国人民！”
“告诉他们，这是投资未来！买到就是赚到！”
林宇越说越兴奋，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癫狂。
“技术？我们没有，外国人有！把全世界最牛逼的建筑公司都给我请来！让他们竞标！”
“政策？我们没有，就去跟市里要！跟中央要！告诉他们，我们要把浦东建成一个特区中的特区！”
刘国梁已经彻底傻了。
他听着林宇这一连串异想天开的疯话，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反复碾压。
这已经不是在搞建设了。
这他妈是在传销啊！
然而，他身边的向钱进和孙德胜，却听得双眼放光，激动得浑身颤抖。
高！
实在是高！
这格局！这魄力！
不愧是小林区长！
他们之前还觉得区长到了沪市，龙游浅滩，要被这帮官僚给欺负了。
现在看来，是他们想多了。
这哪里是龙游浅滩。
这分明是哥斯拉登陆东京湾！
向钱进和孙德胜已经不是激动，是浑身都在发烫。
他们错了。
大错特错！
区长这哪里是被困住了？
他这分明是要把整个浦东，乃至整个沪市，都当成他一个人的棋盘！
看着刘国梁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，林宇心底涌起一股压不住的快意。
对！
就要这个效果！
就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，觉得我是个异想天开，好大喜功的神经病！
到时候，秦明与肯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，联合所有人把自己弹劾下去！
完美！
“刘主任。”
林宇的声音不高，却像一记重锤，砸在刘国梁的心口。
“在......”
刘国梁嘴唇哆嗦着，勉强挤出一个音节。
“你，立刻去起草一份报告。”
林宇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，只是在下达一个指令。
“就叫《关于陆家嘴金融贸易区一期启动方案》，把我刚才说的，一个字不漏，全部写进去！”
“这份报告，明天早上，我要在区委常委会上看到。”
刘国梁的身体晃了晃，脸色煞白，几乎要站不稳。
林宇停顿了一下，走到他面前，俯身凑近了些。
他用只有房间里几人能听见的音量，一字一句地开口。
“告诉秦书记，还有所有的常委。”
林宇直起身，环视三人，最后定格在刘国梁惨无人色的脸上。
“谁赞成。”
“谁反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