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最佳说唱》决赛,堪称凄惨。
人们纷纷在弹幕中说:【冠军已出,这是重播。】
以至于节目组纷纷辟谣。
但这还没完,选手也被气到,直播的时候,在台上没个把门,突突突四处开炮,甚至辱骂观众,【有些人,就不配认识说唱。】
结果,节目歌曲没火一个,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一个比一个火。
各种切片满天飞,为网友提供了一个话题。
如此巨大的热度,薛落适时发布新专辑《漫步者》。
才刚发布当天,就连续登上热搜。各种歌曲被争相下载,下载量在短短6小时内突破百万张的天际线,成为很多专辑梦想而无法祈望的超高数字。
更在第二天,登上新闻。在一分半钟,主持人介绍了专辑歌曲,并在最后,用简短的话为江河和薛落正名,【歌手薛骆,其丈夫江河和他们的女儿江雪,致力于创作世界观、人生观、价值观正确的歌曲,被人民喜爱,是人民选出的标杆和榜样。】
网友用自己的钱投票,告诉那些黑粉,以及娱乐圈乱七八糟的人,你们花大钱推广的歌曲和流量明星,大家不喜欢;你们狠狠踩的人,大家很喜欢。
而新闻用一分半的时间告诉娱乐圈那些人,别再闹了,你们应该以他们为榜样。
说起来,不过是短短的90秒,但对江河和薛落来说,这是巨大的胜利,是褒奖。在这新闻出现之前,网上到处都是黑稿,但新闻出现之后,网上一夜之间干净了。
什么嫖娼,结婚,没诚意,公司要倒闭之类的,全都没了。
江河打开手机,都感觉清新了,好像又回到了春天,闻到春天最自然的空气。
薛落浑身也轻松起来,说:“从来没想过,一切放下来竟然这么轻松。”
江河自己也感觉到巨大的不同,“我想,我们应该回应一下。”
薛落说:“怎么回应?面对巨大的褒奖,回应不好,容易惹人诟病。”她沉思片刻,想了个主意,“要不,你用自己的身份写首诗吧?”
江河琢磨道:“我一直想把这一面和另一面剥离开,让喜欢诗的人只去读诗。”
薛落说:“不可能,他们终将合一。”
江河挠了下头,“你这么笃定。”
薛落说:“多少人用各种笔名写东西,最后逃不过一部合集。”
江河哼了一声,“这倒也是。”
薛落说:“所以你可以分,但没必要把自己劈开。”
江河点头,“你说的有那么点道理!”
薛落眼睛媚起来,“只有一点道理?我觉得很有道理。”
江河抱住她的肩膀,说:“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,时代的一粒沙,落在个人头上,就是一座山。我说的你的一点道理,落在我头上,那就是非常非常厚重的真理!”
“你又瞎掰。”薛落说,“不过,这句话很好。我想到回应的方法了。”
江河说:“你想用这句话,这可不是好话!”
薛落说:“要看怎么用。”她拿起手机,打了一些字,拿给江河看,“怎么样?”
江河读道,“【他说,时代的一粒沙,落在个人头上,就是一座山。我说,时代的一点温暖,落在个人头上,就是一条大河。有幸生长在快速变化的时代,从读书时的小康家庭,慢慢走向富裕。这是时代的赐予,是我们一家的无上荣幸!】很官方嘛!”
薛落说:“这种时候,就应该正经点。”
江河点头,“有道理,那我也写点东西,正经点的东西。”
孔乙己那个账号已经写到了余光中,接下来应该就是朦胧派的时代。
说起朦胧派,绕不开那么几个人。
顾城,北岛,舒婷,以及成分比较复杂,但也可以归类于朦胧派的海子。
北岛的诗,冷峻,充满怀疑主义,不太适合今天的场景;
舒婷的诗婉约而坚韧,充满女性意识,也不太适合江河。
顾城是个童话诗人,他的诗充满孩子般的天分——穆旦曾说,诗是发现的惊异——顾城用自己的天分实践了这句话,读他的诗,常常能发现非常特别的角度。
江河喜欢顾城的很多事,这一次,他想发一首《微微的希望》。
【我和无数
不能孵化的卵石
垒在一起
蓝色的河溪爬来
把我们吞没
又悄悄吐出
没有别的
只希望草能够延长
它的影子】
谁的希望,竟然会微弱到草能够延长它的影子?
但这种角度,给人以奇异的发现。
人们被它吸引,不禁去想诗中的深意。
江河想起前世,读这首诗时,为诗中的意象叹息。
【无数不能孵化的卵石】,里面包括着【我】,像是这世间毫无创造力的人。这些人里包括那些写诗的人,整天创作,但就像拿着卵石孵蛋,没有结果。
【蓝色的河溪爬来,把我们吞没,又悄悄吐出。】
有人说这河溪是现实的压力,江河却觉得,这河溪更像是时间。什么生活,都没有时间恼人,把人吞没进梦里,又吐进白天平常的生活里。
就像穆旦写的,【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。】
顾城同样认识到,自己和一整个时代的诗人,都在时间里无所作为。仿佛写出了伟大的诗篇,仿佛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事,但不过是被吞没,被吐出。
在这样无能为力的时候,人又能做什么,又能希望什么?
【只希望草能够延长它的影子……】
时间在奔走,只希望能够看到时间的脚步,看到自己的平凡与普通,看到这一切寻常的场景中,又一株草慢慢长大,拉长了影子。
江河喜欢这里的发现,它看起来普通,却包含着时间的秘密!
那微微的希望究竟是什么呢?
江河望向另一个世界——
一个人在普通的生活里,陪伴一群草生长。
时间在走,他也静静地长大。
最后没剩下什么!
只剩下他看到草在时间里拉长影子,在一天里,在一年里,在一生里。
只剩下这一点点的发现!
江河把这首诗打下来,一声轻叹。
又想起那个写诗的顾城。
那是一个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很糟糕的人,却在诗里做了一场大梦。他梦到一个时代都梦不到的美轮美奂,自己却糊里糊涂地离开了!
海子呢,比顾城好一些,但也死于自杀。
是啊,这世间还有海子——
江河觉得,自己也该在这个世界,为海子做一点什么。